时无久闭目,好半晌平复下呼吸,道:“他说他爱上了别人,叫我成全。”
无常诧异相望,而无锋则是皱眉。
这两年来时无久与祝萌单独相处时自然隐秘,他们也看不到,可是在外,他们分明就是普通师徒,偶尔亲近一点,那也就是那样了——就是无锋,也没看出时无久竟是来真的。如果看出来是来真的,早就阻止了!
哪里有来真的的人还与对方以师徒之礼相处的?
“师弟,你……我们先前不是说过,让祝萌自己想清楚的吗?”
祝萌想和时无久在一起,只是不想让亲人疏远他,这事别说他们了,就是时无久与祝萌自己,那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祝萌情窦未开,觉得在一起也没事,时无久多大年纪了,哪里不知道其间的问题?
时无久捂了捂发疼的头,冷静地道:“我本以为,等他长大,便好了……”
无常忍不住道:“这……师兄,你们朝夕相处,师徒之情全似亲情,萌萌他……他长大也难以爱上你啊……”
时无久气息一滞,胸口一痛,竟是自唇边溢出些血来。
无常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时无久竟在乎到这种地步。
无锋心知感情之事不能怪他,然而这时若只劝慰,却不警醒,只怕时无久越走越深,陷入深渊无法自拔:“师弟,你莫忘了最初之时,只是帮徒弟迷途知返,强求之事遗祸无穷,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时无久摇头道:“师兄,我暂时不想听这些话。”
“师弟!”
时无久道:“你们,都出去!”
睁眼而视,久居上位的气势一瞬间爆发,时无久的目光几乎是锐利而又冰冷的。无常与无锋互看了一眼,都知道这时候劝说没多大用处,两人不约而同,都走了出去。临走前带走了祝萌,将他打横抱起。时无久本要拦,拦到一半,却又收回了手。
如果拦了,祝萌失血过多,于身体终究有害。
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残留的血迹触目惊心,祝萌那样子的磕法,只怕额上会留下疤痕。然而,他磕得那样用力,分毫不在乎皮肉磕破的痛楚,如今这一次,却比他上回求他与他在一起时要决绝。
两年以前,在答应和祝萌在一起后,时无久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无锋当时的推测,完全是对的,但有一事,无锋没有提醒,时无久便也当不知道。
在途中,祝萌知道他不会放弃他后,他本可以慢慢导引他回正途,而后再以师徒之礼相待……祝萌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晓事,看他对郝佑龙那事的态度,便知道他在懂得情爱这事,没他从前想得那么简单。如若时无久没有起私心,而是真正地引导他、暗示他,祝萌恍然大悟后,这事便也罢了——全如无锋期待得那样。
时无久不是不知道他不懂,可是就是知道,他也忍不住带着祝萌一起陷下去。
祝萌对他并非全无暧昧情愫,但情愫,只是情愫,没有发展成为爱情,只比亲情高了一些。
若他没遇上真心喜欢的人也就罢了,遇到了,立刻就明白这其中的不同。
徒弟是他教养出来的,往日里祝萌一片赤子之心,心软心善,对待认定之事,又有一份执拗。那份执拗本让祝萌更为纯粹更为认真。但若现在把这份执拗用到感情之上,他便完全没有办法令他回心转意。
没有爱情,没有……爱情!
既无爱情,那又如何强求?两年时间尚且不能让祝萌爱上他,如今祝萌心有他人,又如何再能回心转意?
屋子里出奇地安静,安静到呼吸都能彼此听见的地步。
于腾已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陆灵儿也来过一趟带了许多东西。吴不同给祝萌包扎完后,无锋便走了进来,走进祝萌的房间,吴不同提着药箱诧异地对他行礼,无锋挥了挥手,又看了里头的人一眼,示意他先离开,他留下来。吴不同于是便提着药箱离开,还替他们合上了门。
祝萌半坐在床上,神情怔怔,脑袋上一圈的纱布,他走近也未察觉。
无锋仔细地打量他的神色,坐到他床边,道:“你与无久到什么程度了?”
祝萌浑身一震:“师……师伯?”起身,便要下床行礼。
无锋将他按住,道:“不必多礼,我只是来看看你,你流了这么多血,不要乱动。你们现在的事有些难办,不知道情况到底……”顿了顿,又问了一个问题,道,“我来,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平日里,人后人前,你和师弟他,如何相处的?”
祝萌面上闪过几丝迷茫之色,但许是精神萎靡,竟未感到任何不好意思的情绪,在长辈面前,直言道:“我与师父……没成亲,已和成亲一样了……”
无锋给他掖了被子,又问道:“怎么个一样法?”
祝萌道:“就……就是和夫妻一样。”
无锋道:“夫妻敦伦,你们……也一直?”
祝萌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无锋便又道:“你主动得多,还是他主动得多?”
祝萌迟疑了一会儿,道:“最开始是我主动,后来,基本是师父——师伯,你?”
他本来以为无锋是来罚他的,毕竟无锋是天山执掌刑堂的长老,天山刑堂并不只处理门派之事,势力范围之内,宵小犯事,那也是归刑堂处罚的。一个门派,往往可以庇佑一方安宁。如今他犯了这样大的错误,应该是要受鞭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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