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画又怎样呢?”宗白疑惑。
挽云想了一下:“那你就再不能去天绘阁了。”
宗白觉得挽云的着急有些奇怪。其实这半年他也一直在想,太师怎会这么好心让自己再去天绘阁?可是对着挽云黑亮的目光——宗白想了想说:“好吧。”他拿了笔半日仍是落不下去,茫然问:“我画什么呢?”
以前他不知画什么的时候也有过,都是挽云给他建议。眼看西天晚霞已起,挽云只好道:“要不你画我吧。”他揭开脸上面具,向宗白微笑。
宗白呆了,仔细看挽云。这么大半年的时光,他看惯了带着面具的挽云,陡然看到挽云异常白皙俊美的面孔,登时神思不属。
原来世间所有名画带来的震撼都不及挽云的容貌!
他痴呆的看,不由伸手抚摸挽云的眉毛鼻梁,挽云含笑的望着他,瞳仁温暖亲切。宗白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他匆促放下自己的手,他在做什么?他在抚摸挽云!
他低下头,他的脸红了。
好一会,听挽云清平的声音说:“画吧,画一幅我。”
宗白心怀激荡,他拿起笔,心头被热望燃烧,到底不敢画挽云的容貌,只勾勒挽云的身姿形状。窗前少年,仰头侧立。
当他将画完的画交给挽云时,他的心在跳。他知道,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他喜欢挽云。
他想拥抱他。
他想搂住他的腰。
他想亲吻他。
他想得到他。
第8章 他的心中有个少年
可是他不知怎么开始。
挽云低头看画,很满意的将画拿走了。
宗白只觉得心头的潮水汹涌扑来,将他透彻淹没。挽云会接受自己的喜欢吗?他会怎么想?他——说宁可死也不当男宠——宗白的心在浮荡中晃悠悠沉落,最终归于纠结苦涩。
挽云回来了。宗白不知道自己的变化是不是落在挽云眼中,可挽云为他铺床更衣时一如既往,温柔宁静。
挽云的性情是好。可他若有了冒犯举动,会不会将眼前的所有美好打破?
那夜,终究是一如既往的过。
晨时,不待挽云起床,宗白就匆促起身,早早地沐洗,然后去了天绘阁。他那些心思幻想使他再不敢面对他。
淡雾薄光依旧,他仿佛脚踩晨风,走路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他的心中有个少年。
宗白坐在地上,仰望着那些历代名画家的名作。他们作画的时候,心中可也有一个爱人?
第二天早,宗白才回到住处。
挽云正起床洗漱呢。见了他,欢喜的笑:“昨天看什么画了,这么入迷,晚间都没回来?”
笑容明朗,恰如清晨朝阳。
宗白抿了抿唇,收拾起自己的尴尬心思,说:“昨天看了一幅好画,我画给你瞧。”然后凭记忆临摹那幅画。至傍晚天黑时扔下画笔说:“不是这个感觉,我再去看看。”一溜烟跑去天绘阁。
他不敢晚间再睡在挽云身旁了。他们自来京的路上就一直一床睡,说说笑笑的也不觉怎么着,可如今,宗白觉得真没有勇气再与挽云共一榻——他还不得疯了!
每天早晨回来时,他都憔悴不堪,挽云会亲为他洗脸,宗白觉得自己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等待挽云温柔的手指挨上他脸颊,等待挽云的气息靠近,宗白觉得自己都不会说话了。他觉得自己一开口就想亲吻,一抬手就想拥抱,宗白拼命用理智控制着自己,他真是要疯了!
一天天过去,慢慢的,他安定下来,习惯于与这种情绪相处,温柔的、心中满怀爱意的看挽云。
不敢有一步逾距的举动。
他太珍惜享有眼前的美好。
因为宗白清晰的知道,挽云瞧来温文柔和,心底却比谁都清冷坚决。他不会接受自己的侵犯的。
当宗白将天绘阁的画临摹完的时候,已是九月。朝廷老皇帝退位,传位给七岁的太子——云太师的外孙,云太师摄政。
还有三天就是宗白十六岁生日了。他从没有问过挽云是哪天的生日。他总是记起挽云颈间的牙齿印。他不知挽云的遭遇,不敢过多触碰,除非哪一日,挽云主动述说。
这晚宗白在天绘阁看画,仆人进来道:“公子,太师有命,今晚起您入住应园。”
宗白不安地随仆人进了一个园子,院门处约莫有十人迎候,顶头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笑眯眯道:“恭喜公子入住。”宗白觉得这人的声音怪怪的油腻浮华,便有众人一拥而上为宗白解衣,沐浴。那水中香花朵朵,浴后只觉身上香气环绕,清润爽滑。然后引宗白入卧室,小童拥来服侍。宗白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进这个园子就觉得奇怪了,这里的每一个仆僮都有柔媚之态,面上笑的尤其春风荡漾。
宗白冷汗直冒,他隐隐预料到什么,但还不敢相信。太师这么久了都没有搭理他,该早把他忘脑后勺了,是因为自己的画吗?越画越上瘾,忘了藏拙?
宗白心慌跳,怔呆呆在那里任由仆僮服侍着,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挽云。
绝望中,眼前竟是挽云的样子。他还没来得及说,挽云还不知他的爱恋。
宗白神魂尽失的由那些仆僮摆布,躺在床上的时候,终于流出泪,然后掩在被子里放声大哭了。
第二日晨起,服侍他的那个老仆细声细气的说:“公子怎么夜里哭了?瞧这眼睛跟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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