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关山一愣,红着眼眶,抬起了头,望向重重的、白茫茫的雨幕。
——图书馆之外,微微亮起的路灯底下,站着一个青年。
顾关山几乎以为那是个幻影,碰巧长得像沈泽。
可是怎么会是幻影呢,顾关山隔着重重冷雨都能嗅那种熟悉的气息。
那个青年人站在雨幕里头,站在异国他乡的路灯下,姿势一如多年前一中的那个运动会结束的、落雨的傍晚。
——一如那个路灯暖黄,沈泽傻子一般撑着伞在门口的路灯下等她等了一个多小时,为此浑身都淋得湿透了的,运动会结束的,高二的傍晚。
顾关山想起一中的白山墙。沈泽买来的馅饼,小超市里的可爱多,花影斑驳的墙,想起教室窗外的花和凛冽寒冬,想起星辰和天文塔,春雷落下天穹,雨归于大地。
——她想起想起黄昏和温粥,翻山越岭的风景,想起诗歌和春天,和在春天里摇摇摆摆走来的,那只绿色的小熊。
那只绿色的小熊在飞机上颠簸了十几个小时,在倾盆暴雨中,对顾关山酸涩地说:
“关山。”
顾关山一听那熟悉的声音,站在灯火通明的图书馆门口,看着站在面前的沈泽,眼泪就无声无息地掉了出来。
她特别想去质问沈泽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又什么都问不出口,憋了一个多月的情绪突然可以爆发,却塞在心里,连个突破之处都没有,只能掉出眼泪来。
沈泽一看顾关山哭,立刻就急了。
第100章
暮色四合,顾关山站在人来人往,位于大街上的图书馆门口。道路上的公交车冲过暴雨,溅起水花,她趴在沈泽肩膀上嚎啕大哭。
沈泽是忍不了顾关山掉眼泪的,何况嚎啕大哭。她一哭沈泽心都碎了。
她一哭,沈泽就将什么不如意,什么挫折,全都忘了,他只能不住地道歉,就差跪下来明志。
顾关山却一句话都不说,还恨恨地咬了他擦眼泪的手指头一口,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顾关山哭了许久,还抱着自,然后眼泪突然一停。
沈泽:“别……别生气啊,我就在这里,你随便想怎么揍就怎么揍。”
顾关山擦着眼泪,冷静地问:“我揍你做什么?”
沈泽立即喊道:“你掐我也行!!”
顾关山已经许久没说中文,中文口语不甚利索,哭完了,带着一股软萌的鼻音和生涩,认真地问:“沈泽,五月末了,你的期末考试怎么办?”
沈泽:“……”
顾关山不赞同地看着他。
沈泽只得道:“我第一场考试在六月中旬,这几个星期先请了病假。”
顾关山掐着手指算了算,理智地说:“我还有几个问题,问完了我带你回家。”
沈泽抬起头,乖乖地看着顾关山。
她理智而克制地问:“这段时间,到底在忙什么?”
沈泽回答:“那个项目。”
顾关山狐疑地问:“……不是女人?”
沈泽:“……”
沈泽严肃道:“没有女人!我这段时间说过话的两条腿的雌性不超过十个,如果把年龄限制在15~30岁,可能只有五个,如果限定品种为人类的话,可能只剩四个人了!”
顾关山:“……”
“所以……”沈泽蹭了蹭顾关山的鬓发,沙哑地问:“……你老公干干净净的,小关山带我回家吗?”
顾关山脸顿时有些发红,小声道:“……走、走吧。”
沈泽的那一个月,大概是人生中最丢脸的日子,而他见到顾关山之后,甚至还加上了窘迫二字。
他本来想招个taxi,结果一打开钱包都把自己吓着了。在机场办手机卡,外加从机场打车过来——他在机场只以现金兑了二百美元,如今钱包里头,其中的一百美元不知所踪,不知掉在了哪里,钱夹里只有七十五美分。
姓沈的高富帅如今一掏钱包,发现除了五十几块人民币之外,美元只有小数点后的数字……
顾关山看着他抓狂,憋着笑说:“走吧,我请你坐公交。”
沈泽:“……”
沈泽二十多年的人生,在自己妞面前从来没这么饥寒交迫过。——他竟然连个2.50$的公交车车票都掏不起,别说在路边的小店买把伞挡雨了。
顾关山也没带伞,沈泽就将自己的外套脱了,和顾关山一同顶着。他却又怕顾关山淋湿了,走了两步发现雨势不小,就把她紧紧揽在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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