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问程蔚识:“儿子多大了,要不要去上学?”
程蔚识正想点头,程空潜自个儿就先摇上了头:“我看你这小身板,恐怕也就才五岁。根本没到上学的年纪。再说,你去上学也是受欺负,又不会说话。”
程空潜怕是没听说过聋哑学校这么高端的东西。
他拿着新进的《荆轲刺秦王》,放进cd机里,电视屏幕上没有出现巩俐和张丰毅的脸,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小提琴的静态图片。
“我的巩俐呢?!”程空潜手摁cd机,抬手拍电视,过了两分多钟都没出现其他影像,随即开始自我安慰,“……盗版碟果然就是盗版碟。幸亏没把这张碟卖给村里的人,不然人家非得说我卖给他水货不可。”
程蔚识当时心里想的是,盗版碟可不就是水货么。
电视机的扩音器里渐渐传出来一阵悠扬的乐曲声,这是钢琴和小提琴协奏曲,当然,他们两人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这放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程空潜正打算把碟片从里面拿出来,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公鸭嗓子的叫声,声调还有高有低的,听上去很是滑稽。
程空潜扭头一看,发现身后的这个小孩儿竟然在认真地跟着电视哼唱,可惜唱出来实在不怎么好听,可能是嗓子许久没用过的缘故。
他一边忍不住笑,一边觉得意外,怎么这个哑巴小孩儿听着电视里这种没人声的歌曲,竟然都能唱出声来,真是奇了怪了。
程空潜于是就没有管cd机里的水货碟子,赶紧冲上去问程蔚识:“你怎么能出声了?”
程蔚识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我、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里面放的音乐?”程空潜有些不敢相信,皱着眉头支吾一句,“这有什么好听的……里面只有乐器没有人声。张学友的歌才叫好听。”
程蔚识扁起嘴巴,鼓着腮帮,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又不说话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的最好听,你的最好听。”程空潜灵机一动,立即想出了一个逗程蔚识开心的法子,“我听说,隔壁p市最近在举办冰雕秀,白天才有,附近有家长带着孩子去看过,回来都说很漂亮,明天我们也起一个大早去看吧?”
其实是程空潜自己想去p市看冰雕,但他又不想独自一人在大冬天里起早贪黑地跑出去玩儿,所以才问问他的便宜儿子,想为此找个借口。
那时的程蔚识也不过才七岁多,正是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的年纪,当即点头答应:“好!明天、天去。”
第二天,太阳还没翻出这片山头,二人就起床出发了。程蔚识穿着程空潜给他买的小棉袄,两只小手缩在袖管里,就这么被他的便宜爸爸骑着三轮车载到了大巴乘运站。
两人买好了到达p市的车票,乘着大巴从希阳一路抵达p市,中途程蔚识没敢出声说上厕所,憋到最后差点尿裤子。
就像程蔚识之前和段可嘉、刘忠霖说过的那样,他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接触钢琴,是在冰雕展上看见了钢琴冰雕。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程蔚识指着它对程空潜说:“爸、爸爸,我喜欢这个。”
“哎呀,爸爸我也喜欢钢琴。”程空潜在最初听到这个称呼时心里非常愉悦,“我在外面打工的时候,曾经有幸看到别人弹过,别提多优雅了,指头快得像神经病一样……”
程空潜意识到自己的描述似乎糟蹋了当时那么优美的意境,连忙改口,“不是神经病,反正就是很厉害,听说钢琴又贵又难学,不过,假如等我哪天有儿子了,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让他学一样乐器,不能让他像他爹,每天都活得这样得过且过。”程空潜低头想了一个比较高端的词,“嗯……要让他活得比我精致。”
程蔚识仰头看他,眼巴巴的。
程空潜笑他:“虽然有的时候,我确实觉得你和我很像,但你又不是我真正的儿子,总有一天你爸妈会来找你的,是吧?”
程蔚识不说话了。
两周后的一天,程空潜听人说,他隔壁村的老相好丢了儿子,一开始还挺正常,后来像发了疯一样,客也不接了,整日以泪洗面,现在眼睛都快哭瞎了。
来买碟的人说起这件事时,程蔚识正好在后面拿着扫帚扫墙上的蜘蛛网。
程空潜和那人说到一半,脸色铁青,时不时回过头来瞄他两眼。
那人走后,程空潜叫住程蔚识,在屋里来回绕了半圈,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挠了挠头,抬高声音问:“你是小妮的孩子?”
对方没有说妈妈的大名,但程蔚识却知道程空潜说的是自己的妈妈。他颤抖着点了点头。
“操!”程空潜一把推翻了程蔚识早上刚整理好的一抽屉碟片,纸板包装的碟片“哗啦”一声全部翻到在地。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拽着自己额前的头发,像是在忍着不发火,“你走吧!趁着我还不想打人之前。”
程蔚识被程空潜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得脸色惨白。眼睛里含着泪,赶紧跑了出去。
跑到一半,却又听见程空潜在后面喊他:“等等,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程蔚识怯怯地报出了他的生日。
程空潜心里一合计,握了握拳头,拿钥匙开了门前三轮车的车锁:“你上来,我带你去县医院一趟,然后把你送回你家。”
程蔚识被带去县医院做了亲子鉴定,医生和程空潜说,如果再做个什么配型,亲子鉴定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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