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玩还是讨好地笑,凑过去挤眉弄眼地对她说:“我这不是……有求于人吗?求人,自然要有求人的样子。”
红袖瞟了他一眼,心想,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说:“说说吧,特意把我约出来,你到底有什么可求我的?我们都为圣上做事,只要听命于圣上一个人就好。我虽然比你早进宫,但和你一样,也只是个御林军。”
何小玩知道她说这话是在刻意膈应自己。张怙、红叶、红袖这一批最早进宫的御林军,从小就跟在景帝身边,是景帝最得力的手下,也是最信任的人。若说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的话,那恐怕就真没人知道了。
“我不太懂。”
红袖斜斜看向他,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显得比刚才更冷淡,问:“你不懂什么?”
何小玩站起身来,背对着她,慢慢说:“进宫以前,我不懂我师父。他为什么要一辈子把自己困在深山里,为什么要一个人借酒浇愁,问他什么,他也不说。进宫以后,我就更不懂这些人了。但我也不想去懂他们。”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说:“就跟你说的一样,身为御林军,我们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好,只需要知道‘怎么做’,而没必要知道‘为什么’。”
“你不是很明白吗?”红袖眼神躲闪了一下,没有看他。
“可是我现在很想能够懂一个人!而且——”
“够了!我早就说过,这不是你该想的问题。”
“红袖!”何小□□视着她,忽然放柔声音,说,“红袖姐,我进御林军,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红袖沉默半响,最终叹口气,说:“你说你不懂,其实我又比你懂多少呢?”
那一剑,是她亲自送进红叶心口的,不偏不倚,一分不差。她的血鲜红而温热,跟她下手之前所想的一样。
对于一个御林军来说,没有为主子而死,倒在敌人的刀剑之下,是对生命最大的侮辱。而这恰恰是皇上要给她的惩罚。
她最后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流逝的生命已经支撑不住她如喷涌而出的血一般强烈而盛大的感情。她的丝毫不娇美的生命,二十年前在大夏朝的皇宫里无声地绽放,如今同样无声地熄灭。
红袖似乎可以预见到在她身上所投射的自己的命运,但至少和红叶不同的是,她不会以一个背叛之身死去。
皇上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寡言少语,不苟言笑。他在大夏最尊贵的位置上独自承受的这一切,或许没有人能够懂。
接到张怙传回京城的密报的那一天,皇上在半月廊独自饮酒到天明,连个可以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在房顶上看到,皇后在半月廊外徘徊许久,但最终还是一步都没有走进去。
女人始终更了解女人。早在良女子们入宫以来,皇上就派她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皇宫会让最无害的家猫也露出最锋利的爪牙,这条在整个中洲大陆数千年的王朝兴衰里屡试不爽的铁律,自然也不会在有夏一朝有所例外。
生下皇子之后,静妃被赐死,从此大夏皇宫里唯一一个单纯美好的女人芳魂消逝。
泮丘园女尸一案,洛嫔死了。
甄妃封后以后,贵妃自缢。这个女人死之前企图拉着太子同赴黄泉,她把萧和从贵妃手下抢过来的时候,可怜的孩子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表面上看起来无害,实则心思缜密、城府极深。陆悠悠本身其实是个深沉的人,只是陆家有大公子和二小姐,并不需要再有一个聪明的三小姐,所以她才一直以这般没头脑的表象示人。
入宫之后,甄嫔未曾侍过寝,泮丘园一案之后,皇上才册封她为妃。秦太后一心想把她推到景帝身边,陆家人自然也是这个意思,皇上要借陆冠离之手对付秦家,陆悠悠便自然而然地坐上皇后这个位置。
但红袖却甚至于有点儿可怜这个女人。女人一旦陷入爱情里,那么她的一切算计,都将沦为幼稚低劣、不入眼的伎俩。皇上的温柔让她沦陷,尽管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温柔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她也愿意陪他演下去。
她以为皇上喜欢心思单纯的姑娘,便乐得继续伪装下去。然而就算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个人能拥有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资格,她也走不进那座丹桂飘香的半月廊,因为那座秋宫的大门,永远只为一个人敞开。
皇上早知道拓尔跋不会安安分分,张怙的来信正好印证他的猜测。从那以后,皇上便派她着手调查东南三派。拓尔跋想趁皇上在北边儿对付秦家,□□无暇之际,在南边儿借大夏江湖势力之手开辟地下商路的野心,渐渐浮出水面。这是大夏所绝对不能容忍的。
张怙在授意下救下被千鸿一派误以为已经丧命的花嶙,何小玩从深山里救出险些摔下悬崖的李承欢,后来在陵山脚下,教唆贺绍郎去招惹飞鹤楼的小魔女,使他最终丧命,并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正大光明入住西陵山庄,暗中保护李承欢,查探西陵山庄——这一切,都有赖于皇上运筹帷幄。
皇上身上,继承有来自血脉的先帝夏威武帝的悍勇无匹,还完美地结合两位恩师左丞相和罗将军的文韬武略,甚至还有他母后秦太后的强势和狠辣,红袖相信,他无疑会是有夏一朝最贤明的君主,在整个中洲灿烂辉煌的历史上,名垂千古、百世流芳。而仅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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