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男人以为自己回到从前第一次来此的时候。
人来人往,惊才艳艳,擦肩而过的都有可能是名艳天下的学士。
抬眼,望不见慕府的尽头,竹林错落,怪石嶙峋,人工渠穿梭在广大的西园里,流水淌过,它将蜿蜿蜒蜒穿过总长约五里的十亭,变成门客辩论时,身侧滚滚煮着的茶水。
偶尔,可以见到从东园来此蹭热闹的慕府少爷,一个瘦高,与雍容家世完全着不上边的平凡外表,却有着隐而不见的傲慢,满腹才气的青年。
可是下一个眨眼,所有的繁华都烟消云散,只剩寂寥空旷的西园,那座知世堂唯独光鲜亮丽地矗立,明显近日才重新打理,与周围的萧条格格不入。
“慕府的十才十亭,真的很难忘却。”
梅馥正要走入知世堂,忽然飘出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念头,但这话把慕云门吓得不轻,怀念?记恨?傻傻分不清啊。
慕当家的丹凤眼微微移开目光,轻轻道:
“丞相大人谬赞,慕府只是慕府罢了,唯一不变的也只有住在这宅子里的人。”
梅馥听到慕云门的话,不由得勾起唇角,眉眼细细端详这个慕当家,才气依旧,矜贵不再。
“慕大人当真确定,此府唯一不变的只有人么?”
高大的男人说罢,不管动作凝滞的慕云门,整了整墨黑的衣袍,撩起衣摆走入知世堂中。
天香木地板铺成高于地面的低台,两张矮桌相对而立,蒲团方正摆放。
刚上桌的佳肴尚冒着蒸腾热气。角落放置的莲台香炉正是青烟冉冉,熏着两侧烟灰云纹纱幕也飘荡暗香,一大副水墨山水屏风放置在墙边,典雅正气。
“丞相大人请。”
慕云门伸手,梅馥点头就坐,福顺指点男仆抬来一大坛酒,放置于锦布包裹的凳上,尔后轻轻放下纱幕,退离堂内。
此刻,知世堂屋檐之下,便只剩慕云门与梅馥二人了。
慕云门偷偷咽了一口唾沫,眼看对面梅馥向自己示意后,便动筷吃起了下酒菜来。
来吧,见招拆招!送走这罗刹,好好将任务扳回正轨。
慕云门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揪了揪麻料的裤子,内心高度警惕。
“慕大人用膳吧,本相愚钝,竟是忘记今日与你有约,想来你也饿了。”
梅馥挑起剑眉,见僵直身板跪坐的慕云门,不紧不慢道。
“大人位高权重,贵人事忙也属正常,慕府萧条很久,您到来真是为这老宅拂去尘埃。”
知道梅馥在整自己,慕云门表面还是得扯出一抹微笑,干涩奉承道。
梅馥眼底闪过一抹嘲弄,没被慕云门发觉,似乎觉得面前强行油嘴滑舌的慕当家,滑稽可笑极了。
手里握着玉制酒杯,鹰目点金的男人举杯对向面前的慕云门。
“馥心感喜悦,为慕大人决心重回官场第一步敬一杯。”
“谢大人,云门只是想再次为皇上承担辛劳罢了。”
接受梅馥的敬酒,怕是会折寿几年吧。
慕云门心里这样自嘲自己,表面上也举杯对向梅馥,然后两人一同饮下。
这样时时戒备对方,以防突来暗箭,伺机观察对方真意予以反击,如此险恶环境的官场,他真是有些生疏了。
“如此甚好。”
梅馥听到慕云门随口吐出的客套话,眼色微沉,他意义不明的点头称是,然后从蒲团上站起,阔步来到呆愣的慕云门身旁。
梅馥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屈起修长的腿盘坐在慕云门身侧,然后将酒瓶轻轻扣上慕云门手中的空杯。
“叮。”
瓷器相碰,响起清脆的声响,清澈醇厚的液体从瓶口缓缓滑入杯内,发散怡人的酒香来。
“......慕大人要记住一件事,别犯了从前温和对待封王的态度之过,现在皇上是一位野心勃勃,想要大有所为的明君,他要什么,想必您失去丞相之位后,一定也思考很多了。”
梅馥亲自给慕云门斟酒,同时淡淡说道,似乎向慕云门指出成功之路,让男人惊疑不定,又有点惊喜万分。
“丞相大人,为何这样善待云门?我......”
慕云门捧着梅馥亲自斟满酒的酒杯,仿佛是一颗千万不能打碎的传世明珠。
他们俩,有点成年旧事,而且并不是好事。三年前,梅馥还亲自怼自己下台,今日的一切,实在让慕云门纳闷不已。
宽容?难道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脾性吗?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是当年你告诉馥的,而慕大人就是这样身体力行的人,往者可鉴,来者可追。”
梅馥坦然道,宽容自若,举得起放得下。
慕云门脑海里缓缓盛开一朵牡丹,喜从天降便是这个感觉了。
他想起之前一沙说过,梅馥之邀的机遇,可能真不是坏事。
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第7章 挠虎须
梅馥亲自斟酒,让慕云门诚惶诚恐,随后主动示好,又令他既惊又喜。
也许今日迟迟未来,就是稍微报复一下自己年轻少不经事,对他出言不逊。惩罚之后,就算是把这不愉快的旧事给过了,未来重新开始。
那一夜,他们把酒言欢,详谈抱负。慕云门一时放开了心,也有点喝高了。
他们谈到慕云门如何说服柳如来举荐自己。
“原来如此,你以柳太常本学,来说服太常向皇上请命年号命名交于给他。”
梅馥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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