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苏慕凝便听院内传来洪亮的读书声,披上衣物,她徐徐走了出去。外间苏慕蓁依旧持着长|枪操练着,而原本应当一同练习的阿史那馥离却捧着本《千字文》坐在石凳上,余光瞥到她走近,声音更大了些,“寒来者往!秋收冬……呃!王余成岁!律吕调阳!”
“……”苏慕凝面色复杂,她疑惑地看向苏慕蓁。苏慕蓁一套枪法练毕,慢步走了过来,“凝儿,起了。”
“姐姐。”苏慕凝颔首,迟疑道,“郡主这是?”
苏慕蓁笑了笑,调侃道:“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前些日突然觉得自己学识不足,说要狠补呢。我们过去瞧瞧。”揽着苏慕凝走近,苏慕蓁仔细打量妹妹神情,却发觉苏慕凝的面上依然没有亲近之意,轻咳两声,“馥离,凝儿来了。”
阿史那馥离止了书声,站起身,矫揉造作地施了一礼,“慕蓁,凝儿。”
苏慕凝:“……”
苏慕蓁见妹妹不言语,开口问道:“凝儿,你瞧着馥离姐姐这书念得如何?”
苏慕凝诧异地看着姐姐,心想:姐姐这是被突厥郡主带傻了么?这么大的年岁,千字文都可以念错,还要问她念得如何?毕竟是个知礼节的孩子,虽是腹诽,面上还是要过得去,她笑着回道:“很好,语气洪亮,只是不知是否需要请个先生?”
阿史那馥离同苏慕蓁对视一眼,彼此皆是欣喜,馥离忙接口,“凝儿这话说得正是,我虽是突厥人,如今效忠大周,也应当学些大周的文学。听慕蓁说,凝儿你师从上官赞德,不知可愿受累教我?”
“……”苏慕凝愕然,她看了眼苏慕蓁,见姐姐一脸笑意,又看了看阿史那馥离,见着对方满是期待,心里一软,便应了下来,“凝儿愿意。”
字一落,阿史那馥离便俯身拜道:“凝夫子在上,学生有礼了。”
苏慕凝连忙扶她起来,“郡主且慢。凝儿愧不敢当。凝儿仅在郡主需要时略作点拨,算不得夫子。郡主如常待我便好。”
阿史那馥离又对着苏慕蓁撇了撇嘴,见苏慕蓁使眼色,她忙将苏慕凝揽到身边坐下,讨好道:“凝儿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只是凝儿这般好心,便不要再唤我郡主了,太过见外。来,姐姐有几个字不识得,你来帮姐姐讲讲吧。”
还真是实诚啊。看着阿史那馥离一副求学若渴的模样,苏慕凝弯了唇角,“好。馥离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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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覆满皇城,带来阵阵萧瑟。太上皇终还是没扛过新岁,元日前夕崩在了上阳宫内。红色绸条坠落,白色条幅替了上去,这一年的新岁最为凄凉。没有宴席,没有礼乐,甚至没有酒水,每个人都披着麻布,过着孝期。
“早上还好,夜里怎么便去了呢。”李令月叹息着,眸中无泪,可眼眶却是红的。
上官婉儿亦是怅惘,感慨道:“许是想起了谁吧。昨夜我守在宅家身旁,一直听她念着惠儿。她去的时候面上还泛着笑意。”
“惠儿?”李令月喃喃,懊恼道,“昨夜我来得晚了,否则应能见娘最后一面。”说罢,眼眸一阖,一滴泪水流了下来。
上官婉儿抬手为她拭去,劝道:“宅家走得急。临行前,却让我给你捎句话。”
“什么?”李令月已然带了哭腔。
上官婉儿心口一痛,回道:“她叮嘱你小心你的两位兄长,若有万一,不必顾虑。”
“阿娘……”又是一行清泪流淌,李令月深吸口气,揽过上官婉儿枕在她的肩上呜呜哭着。上官婉儿抚着她的背,渐渐却也湿了眼眶:明明是害她家破人亡的仇人,为何到如今,她仍然对这个人恨不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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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日后有变,李令月依照上世记忆,将母亲安置在乾陵,只是这次是以皇帝规格与父亲合葬。此举再度讨好了李氏亲党,正当他们欢喜兴唐有旺时,却未料原太子李旦竟同皇帝提议,要带着家人去乾陵为父母守孝三年。
先皇驾崩总是要人去守孝三年,上一世李令月替李显受了孝,这一世李旦提议,李令月却也应了。如今形势,想要不蹚浑水,自然是离京都越远越好。
得了皇帝敕令,李旦旋即将家人带出东宫。他们去时,李令月带着上官婉儿相送,两人道过珍重,李令月却打量起上一世的仇敌李隆基,李隆基较玄儿大上几岁,此时还是个黄口小儿,可那神情却是较弱冠郎君还要成熟。神色凝重,瞳孔里深藏着遗憾,李令月瞧着他的背影,轻哼了声:看起来,日后这小子依然不会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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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苏慕蓁与阿史那馥离平定突厥后,大周边疆久无战事,半年后,吐蕃竟以大唐易主为由,出兵反叛。这一事又惹得朝中泛了浑水,李家亲党纷纷叹道:“都是女主临朝的孽。两位皇子还在,竟让个公主为政,真是毁我族人颜面。”更有甚者传言,说武令月是灾星转世,会带给朝堂灭亡。
李令月听罢,不禁哂笑,翌日早朝,便当着群臣的面道:“诸位爱卿,朕听闻近日有人把朕比作灾星,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有臣子反驳,声称无稽之谈。李令月嗤然,看着堂下那些沉默不语的李氏亲党道:“突厥战乱,朕亲自带兵平剿;国有难民,朕建善坊收留;朝中异贼,朕派人平息。哦,是了,在某些大臣的眼里,他们是忠臣,朕才是异贼。”
“陛下息怒。”群臣急忙下拜。
李令月笑得怡然,“朕没有愠怒,都起来。吐蕃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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