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不是就能真的解放,是不是就能坦然的面对涂泽,或者,或者彻底放下。
“我后来又见过你的,只是你不知道。”向林继续慢慢说道,“我有在你的大学食堂打工,临时工的那种,我不知道你念那所学校,可是真巧,我就在食堂看见了你,我知道你不吃辣,因为你从来不来我在的窗口,我这里的菜都是很辣的。我看见你和同学在一起,有时候一两个,有时候三四个,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我站在玻璃窗后面,很羡慕。”
“后来因为一些事我被辞退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了,直到今年。”向林把烟夹在手里没有抽,他突然想到涂泽的手很漂亮,如果是他夹着香烟,一定很美。
于是向林的目光停留在了涂泽身上。
涂泽正两指夹着香烟送到自己嘴里,他微微眯着眼,头也微仰着,从细长的手指延伸到下去的线条是那样流畅。
一口吸进,涂泽的手离开了嘴唇,他突然向前探身凑到向林面前,然后伸出手,把夹着的香烟塞进向林嘴里。
“还给你。”涂泽松开手,又坐了回去,“再说一些吧,说一些你的事。”
向林的嘴里依然是那根快要抽完的烟,他的唇含着香烟的过滤嘴,上面的触感还很湿。
“说吧,向林,你今天抽了我两根烟,就当我用烟,换你这几年吧。”涂泽说。
向林叼着烟笑了,他想这个人,真的很会讲条件,他用八块钱买了自己,用洗碗来套取自己的弱点,现在他又要用两根烟,应该是一根半,嘴里的这根,还是他抽过的,他企图用这些来交换自己那孤独寂寞而又艰辛的过去……这样不对等的谈判,向林又怎么会拒绝呢?因为谈判的人是涂泽,他只能无条件的说:
“好。”
向林的语气轻飘飘的,不像日常时候稳重,好像很随意,好像很潇洒,但是涂泽却觉得太过刻意,更显出这段经历对他的影响。
从打零工开始说起,向林做过的工作种类超出涂泽的想象,可能温泊说的烧烤已经算是其中体面的一个了。向林咬着烟说,他本来也不会抽烟的,是在工地工作的时候学会的。
真的太累了,高强度的工作让本来衣食无忧的向林来说根本吃不消,他每天回到家里都觉得浑身的骨头被打散了一样,拼都拼不上。可是只有这里的工资是日结,向林必须咬牙坚持去。
向青并不是一个很懂得体谅人的孩子,十几岁刚冒头的他只知道自己没有名牌的球鞋穿,只知道去同学聚会拿不出像样的礼物,他还要画画,要上补习班,要交朋友……向林也曾忍不住和他发火,可是向青就立在一边不说话,咬着牙眼睛里含着泪水,他的球鞋已经小了,大拇指的位置已经翘起变型,同学还打来电话问他要不要去参加生日聚会,市里的绘画比赛老师也替他报了名……成绩,向青不如向林聪明肯学,成绩总归是不大好的,可是他也想上那所重点民办,家里房子的学区实在是不好,分到的公立学校太差……十七岁的向林要面对太多问题,但这些问题都不是可以靠着吼向青几句就能够解决的。
慢慢的他学会了跟着工地上的人抽烟。主要是要给师傅们散烟,这时候他自己也会来一根,抽的时候脑子很冷静也很混沌,冷静的时候他想着下一步要怎么走,混沌时候他想就这样过一天算一天吧。
再后来就和大多数报纸上能读到的那种普通人一样,向林靠着自己拉扯大了弟弟,而且居然拉扯的还不错,至少从外表看不出他家里的出身。向林甚至在房价发疯一样的上涨前入手了一套房子,就是现在的这套,工作也稳定了下来,做个会计至少不用出去吹风淋雨。
但是还有向青的书要供,读表演的,开销都大,虽然向青有时候也能赚上一些,但是花起来更快,人和散财童子一样,留不住一分一毫。房子的贷款也是要还的,每个月的月供也是不小的数目,所以向林在之前除了正式工作以外还兼职做一点其他的,房子也租出去,贴补一些。
“其实你上次说的对。”向林沉声说,“向青的确……的确没有教好,我光养了他,却没有教他。我每天回到家就只想睡觉,他跟我多说一句话我都嫌烦,除了给他钱,给他买东西,给他打点好生活,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就让他自己随便的长起来……”
“你……很好。”涂泽的眼睛有点疼,他想象不了如果自己是当年的向林,他将如何渡过这些岁月。
也许早就走上了歪路,也许早就放弃了向前,也许已经憎恶了这个世界,也许只会去抱怨命运的不公,可是向林就这样熬了过来,不,是闯了过来,他现在坐在自己的旁边,抽着自己的半根烟,虽然手指微微颤抖,可终究,他是过来了,过来自己的身边。
“我哪里好呢,涂泽,你说我哪里好?”向林熄灭了香烟,又关上了车窗,这空间又一次封闭起来。
向林面对着涂泽,嗓音有一点哑,他说:“涂涂,我……我哪里都不好,我没有钱,没有很好的工作,我还有个不懂事的弟弟,还有外债……你什么都好,人长的好,工作也好,家庭也好,你性格也很好……我配不上你……涂涂,我真的配不上你……”
可能是八月的天气里涂泽穿的太少,可能是空调开的太足,可能是向林的声音太过于清晰,涂泽的筋骨止不住的颤抖,手指不自觉的攥紧,指甲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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