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夏之衍摆了摆手,已经随着推车走掉了。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薛疏从这日凌晨便一直昏迷。中间他爸来过一趟,多加了几个人来守着,秦力也留在了门外。薛疏父亲本来有话要和夏之衍说,但见他坐在病床旁边沉默不语,连跟自己打招呼寒暄的心思都没有,便就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夏之衍累到了极致,但脑子一直清醒着,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在切割一般,钝钝生疼,破碎玻璃仿佛扎进的不是薛疏的手,而是他的脑子里。
他在薛疏身边,把薛疏身上被血染湿的衣服用剪刀剪开,然后端来热水放在床头边,用毛巾沾湿,将薛疏从脸到脚都擦干净。最后把内裤也剪掉了,全身都洗了一遍。最后再给薛疏换上新的干净的病号服。
这事儿干完天都亮了。
夏之衍眼睑下面已经变成了一片青黑,许久没合眼了。实在睡不着,坐在椅子上又难受,他小心翼翼爬上薛疏的床,把人搂在怀里,亲亲薛疏的鬓角,闭上眼睛。薛疏即便是生病了,身上也很热乎,两人缩在被子里,体温互相传递,暖融融的。
但他不敢抱太紧了,怕压到薛疏的腿,也不敢睡太死了,怕一个不留神薛疏就醒过来了。不过他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因为他根本睡不着。整夜整夜睁着眼睛到天亮。
好在薛疏身体恢复能力强,第三天便醒过来了。他脑袋上绑了绷带,因为几天都是靠输液撑着,整个人清瘦了一大圈,脸色又苍白,嘴唇起皮。关键是右手和左腿都被吊了起来,手缝了针,被绷带绑得跟粽子似的,腿被四十五度吊起来,悬空在半空中,打了石膏。
绷带下面的手和石膏下面的腿简直痒得要命,薛疏挠都挠不到——吊了石膏的腿没有办法,手有办法,他趁夏之衍转身倒水时,偷偷摸摸在床头墙上蹭了下。
又飞快地缩手塞进被窝里。
夏之衍一转身回来就看到了,简直气到发疯:“你是不是被撞傻了,你手缝了十几针,这点痒都忍不住?不想好了?”
薛疏有点委屈,被窝下面左手悄悄给右手挠痒痒,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不说话。
“我来吧。”夏之衍放柔了语气,坐在床边,把他右手拿出来握在手里,问:“哪里痒?”
薛疏躺了三天全身僵硬无比,道:“算了,也不是很痒……”
夏之衍怕他伤口被碰到,只能小心翼翼地对着他的手吹气,让他没那么痒,但是这样薛疏觉得更痒了,忍不住缩回手,小声说:“我想喝水。”
他发现夏之衍现在照顾他跟老妈子似的,几乎寸步不离。他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难过。如果这不是他车祸换来的就好了。他看着夏之衍起身去倒水,倒了半杯热水,又细心地掺了半杯冷水。在夏之衍转身走回来之前,薛疏迅速移开了目光,心不在焉地盯着天花板。
“对了,我们是不是还在冷战中?”薛疏冷不丁地问。
夏之衍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苍白起皮的嘴唇,瘦了一圈的俊脸,以及粽子似的右手,和高高吊起来打了厚厚石膏的腿——整个人都狼狈无比,哪里有原先神采飞扬的薛疏的半点样子。
夏之衍心里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当胸口砍了一下,心疼得要命,没好气地说:“是冷战,你想怎么样?继续拉长战线?要不要革-命八年?”
薛疏抿紧了嘴唇。
夏之衍把杯子往床头边一磕:“平时不是很能吗?关键时刻不行了,有本事你先把自己保护好!”
薛疏眼圈迅速红了,他觉得他太他妈憋屈了,好不容易保护夏之衍一回,还要被骂。早知道,早知道……即便早知道,他也得保护啊。薛疏委屈得要命,觉得自己特像个得不到玩具而吵闹的小孩子,试图引起夏之衍的注意,还失败,在夏之衍面前一点男人的尊严都没有。
“我不用你管了!你别管我!”他脱口而出,眼眶通红。
夏之衍平静了下,俯下身摸了摸他的鬓角道:“对不起。”
薛疏扭开了头,用没受伤的手擦了下眼角,然后缩了缩,把自己整个儿埋进了被子里。
被窝里很黑。
过了会儿,他听见夏之衍的脚步声,似乎是离开了。薛疏心里头一瞬间吊起来了,跟吃了黄连似的,苦得要命。他也觉得自己挺无理取闹的,但就是忍不住想探探夏之衍的底线,以此证明他对自己好。他缩在被子里,等着夏之衍回来给他掀开被子,扶他起来喝水,但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之衍都没过来。薛疏熬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把半个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露出满头大汗,和湿漉漉的漆黑眼睛。
他双眼往病房里一扫,没看到夏之衍!
没看到!走了!人走了!被你折腾跑了!
薛疏心里难受死了,感觉真不如死了算了,迅速鲤鱼打滚从床上单腿跳下来,一只腿站稳了,然后蹦着往门口跳,想找人。还没跳几步,忽然听到身后卫生间开门声。薛疏顿时僵硬地站在那里,眼圈一点点红了,呼吸也急促起来,又不敢回头,怕这种惨状被瞧见。
夏之衍从卫生间里出来,甩着手上的水,莫名奇妙地问:“你干什么?”
他怔了一下,看到薛疏单腿立在地上,连拖鞋都没穿一只,顿时火气又上来了:“你腿都瘸了还下床,给我过来!不是,等等,站着别动!”
一走到薛疏面前,薛疏就猛地扑过来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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