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玉微微一笑,道:“我应该感到高兴,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沈嘉禾沉默片刻,道:“你想从太子那里得到什么?”
“很简单,四个字便可概括:荣华富贵。”沈落玉顿了顿,道:“你应当还记得踏雪吧?”
沈嘉禾一怔,心中隐痛,道:“记得。”
沈落玉道:“当初,踏雪在来浔阳的路上生了病,王妃却只担心误了参加万寿节的日子,连停船给她请个大夫都不愿,只让她苦苦挨着,谁知还未挨到浔阳她便病死了。病死之后呢?随便找个小厮就将她给葬了,连个葬礼都没有。后来我听下人们说,那名小厮为了昧下几两银子的丧葬费,将踏雪的尸首往乱葬岗一扔便了事了。”
听到此处,沈嘉禾惊道:“此话当真?”
沈落玉道:“一字不假。”
沈嘉禾悲愤交加,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落玉径自道:“我不想像踏雪一样,一辈子为奴为婢,被人蔑视和轻贱,到最后惨死他乡。我要拼尽全力向上爬,我要活出个人样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便是我想从太子那里得到的。”
沈嘉禾却还沉浸在踏雪的事里,他沉声问:“你还记得那个将踏雪丢在乱葬岗的小厮是谁么?”
沈落玉回想片刻,道:“我并未见过他,只隐约听人提过一句,他的名字好像叫田福。”
“田福……我记住了。”沈嘉禾起身,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先走了。”
离,沈嘉禾立刻找到丁鹏——原来的王府总管,现在的太子府掌事。
“丁掌事,”沈嘉禾问:“府中可有一个叫田福的小厮?”
丁鹏对府中人事了如指掌,略一思索,便道:“没有叫田福的,倒有一个叫田富的。”
沈嘉禾料想是沈落玉听岔了,于是道:“可否将他叫来?我有事要问他。”
丁鹏即刻去办,不多时,那个名叫田富的小厮便被带到了沈嘉禾跟前。
沈嘉禾沉声道:“我且问你,去岁万寿节前夕,你是否曾听从当今皇后差遣,埋葬一个婢女?”
田富战战兢兢道:“确、确有此事。”
沈嘉禾道:“你将她葬在了何处?”
田富转了转眼珠,吞吞吐吐道:“我将她葬、葬在了……那个……我记性不好,不、不记得了。”
丁鹏怒道:“再不老实交代,我便扒了你的皮!”
田富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道:“我将她丢在了城西的乱、乱葬岗里!”
丁鹏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丁鹏还要再打,沈嘉禾忙拉住他,对抱头蜷在地上的田富道:“你现在便带我去那个乱葬岗,找到你抛尸的地方。”
田富急忙连声应是。
田富领路,沈嘉禾带上翳风随行,往浔阳城西的乱葬岗去了。
乱葬岗在一片树林深处,就是一个大土坑,坑中生满杂草,草下是皑皑白骨,还有几具正在腐烂的尸体,蛆虫爬得到处都是,强烈的尸臭味熏得人无法呼吸,又见几条野狗游荡其间,低头啃咬着尸体上的腐肉。
一想到踏雪的尸身被丢在这里,受风吹雨打,被野狗撕咬,沈嘉禾便心痛如绞,恨不得将那田富一刀杀了丢在这乱葬岗里。但这样做除了再造出一个孤魂野鬼来别无益处。
沈嘉禾压下满腔悲愤,道:“翳风,你明日多带些人来,将这乱葬岗里的尸骨尽皆埋葬了罢。”
翳风道:“好。”
沈嘉禾不愿再逗留,转身离去,道:“我们回去罢。”
*
回到太子府,沈嘉禾依旧无法从悲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他的悲伤无法释放,他的愤恨无处发泄,只能默默地忍受着。
裴懿一回来,丁鹏便向他禀报了今日发生的事。
听完,裴懿冷声道:“将那田富乱棍打死,剁碎了丢去喂狗。”
丁鹏领命而去,裴懿问翳风:“嘉禾现在何处?”
翳风道:“一回来便进屋躺着了,到现在都没动静。”
裴懿皱眉道:“知道了,你们都下去罢。”
翳风带着所有下人离开。
裴懿径直进屋,便看到沈嘉禾背对着他蜷缩在床上,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轻声唤道:“嘉禾?”
沈嘉禾静静躺着,没有应声。
裴懿脱鞋上床,从背后拥住沈嘉禾的身子,伸手握住他的手,触手冰凉,不禁心疼。
“很难过么?”裴懿柔声道:“难过便哭出来,别憋着。”
一滴泪从眼角流出来。
两滴,三滴……眼泪越流越多,汹涌而下。
裴懿心疼极了,将人转过来紧紧拥进怀里,轻声哄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沈嘉禾把脸深深埋进裴懿坚实的胸膛里,泣不成声。
他自幼隐忍惯了,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都不太会表现出来,在裴懿面前更是如此,他时刻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坚硬的茧,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茧里,不让人察觉半分。
但是今日,在裴懿从背后拥住他的那一刻,原本包裹得很好的茧突然裂开一个口子,所有的悲伤与愤恨一股脑涌出来,令他无力招架,泪如雨下。
裴懿轻轻拍打着他颤抖的身子,柔声道:“我知你同踏雪感情甚笃,犹如姐弟。你放心,我定会厚葬她,然后善待她的家人,让她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他顿了顿,又道:“还有,这件事是我娘做的不对,我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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