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尧看着他的背影,肩膀垮下来,只觉得胃绞痛得厉害。他沉默地去收拾自己摊开的东西,留了几张符贴在门口,一会儿就提着箱子走了。人到门口,留下一句话:“我身上的问题已经好了,明天会把这里的事收拾干净。现在搬到对楼,电话开着,有事可以找我。”
邵明刚想着这人还是很关心自己的,正要开口留人,就听他说:“钱我也不用你两千万,回去秦扬会给你列个清单,邮件发给你,请注意查收。”
随后便听行李箱咕噜噜的轮子声,渐行渐远了。
*
杨书奇晚上去找过邵明一趟,那人还像个弱智一样对着护身符发呆。经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指示,杨书奇找到梅尧的房间,敲门进去,对方给他泡了杯热茶。
经过下午的事,他对梅尧已经非常信任了。至于梅尧和邵明的纠葛,他礼貌地装作没看见。
“这是什么茶?”味道怪怪的,说不上好喝也说不上不好喝。
“孔丹叫你,你不得不去。用道士的话来说,这就叫言出法随。因为你在他的地盘,就得守他的规矩。难免沾上阴气,事后指不定小病缠身。这茶叫做三清茶,能够简单地辟邪去阴。”
杨书奇感激地点点头,又多喝了几口。“谢谢梅先生。”他总觉得梅尧这会儿态度特别好,话也特别多,于是趁机问,“看梅先生的脸色,身体似乎好多了。之前我也很介意,梅先生身上生的青斑,真的很像尸斑……冒昧问一句,不知道是什么病?因为我是医院长大,虽然没学医,但对疑难杂症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那就是尸斑。”
“啊?”杨书奇不自在地动了动。
“器官移植会排异,我的身体也会。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梅尧含糊地说了一句,不愿再谈此事,转而说,“下午我给了你一张三界符……”
杨书奇会意地不再追究,从兜里掏出那张符摊手心里。“在这里,梅先生是要拿回去,还是想说报酬的事?你要什么东西,我会让人准备好的。”
“不,我改了主意。不用报酬,你明天帮我做几件事……”
出门之后,杨书奇手里抱着个黑布包,心中暗叹,多亏了邵明那一通闹,否则他也没机会去做这个。以他揣测来看,梅尧之前应该是想找他要医院流产的死胎或者切下来的病体之类的东西,虽然不算很难,但比起现在手头这些来,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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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邵明早早就睡了。倒没有梦见什么跟梅尧的争吵纠葛,反而轻飘飘地下楼,到了布置好的片场。
那是赵招娣的卧房。比起一般女孩子的闺房,那房间简单得几近荒凉。耿孟奇受新思想影响,人又年轻,多少有点非黑即白的极端。与赵招娣坠入爱河后,日里夜里都想见面,当时便四下搜集了整整二十支刚刚盛放的昙花,轻轻敲响赵招娣的窗。
邵明看见自己肢体僵硬地抱着束白如月色的昙花,“咚咚”地敲那窗沿。
然后孔导就大喊cut:“邵大明星!你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夜间私会?你这敲法,是要让整院子的人都醒来吗?还有,你过来、你过来。”
等邵明过来,孔丹让摄像回放刚拍下的那段,指着监视器,说:“你自己看,这什么表情?你说,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耿孟奇,你现在要见你的情人赵招娣,不是有人拿着枪指着你脑袋逼你抱着白花给仇人送葬!”
邵明脸上难看极了。他自打红了以来,就再也没人这么教训过他了。几天拍摄,那些新人都没被这么严厉地骂过,他面子很是不好受。
一个劲地应着,光这敲窗就拍了十几条还没过,邵明感觉自己做的应该是噩梦了。他很庆幸这是梦!
天色渐渐发亮,进度就这么被他耽误在这。夜敲闺门的戏直接没拍好,孔导气得剧本一举,直朝他头上砸来。
谁知这一砸,邵明一个恍惚,迷糊间竟看见梅尧从廊上慢慢走来。
孔丹见梅尧来了,忙招呼他,说:“梅先生你来的正好。这混蛋……唉,不说他了。之前你也答应替我演两场,现在天也亮了,这段时间正好没其他排片,你来试试?”
梅尧点点头:“那就先到戏台试试再上妆吧。万一不合适,也就不用麻烦化妆师了。”
梅尧答应饰演那段是编剧后来加的。戏中旦角邓珑上台唱了段《长亭送别》,下台时撞见耿孟奇和赵招娣在墙角撕扯,当时耿孟奇已经开始怀疑赵招娣了。在送别的烘托下,多少有了点隐喻。
剧组转移到戏台。这边戏台竟片刻就一改昨天的倾颓模样,湖心台上朱漆矮栏,红灯笼高悬,看台那边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一夜之间,当年的繁盛诡异再现。
梅尧仅套双水袖,站在台子中央,看了看四周,深吸口气,闭上眼。等“a”传来,他神色一变,朝前走了几步,袖子轻轻一甩,蹙眉唱道:“伯劳东去雁西飞,万水千山何日归……”
这边孔导震惊地盯着监视器,摇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没学过的。我手里过了这么多演员,要到这程度,天赋、努力,缺一点都不行……”
而此时,站在场外的邵明已经完全呆了。当年陈棣锋拿张国荣当偶像,一部霸王别姬看了上千遍,在宿舍里时不时抬手学,甚至搜了不少京剧视频来学……那蹙眉甩手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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