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似的脸色很不好看,具体点来说,是很难看。难看到季盛瑜都不想多看一眼,他瞧着窗外,耳边高以的声音恍如录音重播,高以说:我在家,你让季盛瑜支个人送你,他知道在哪。
高以怎么会忽然回家?昨天下午他说的很明白,不会回家,现在,他回家了。只能说明有人请他回去了,而那个人只能是高司令,毕竟他妈妈再怎么闹,拿主意的还是高司令,韩似捏紧了手机,为什么他和高以来s市,高以会被请回家?
季盛瑜看他脸色难看,安慰的说,“没事,别想太多,我妈一直在开导舅舅,他心里对高以的事情也算是看开了点,现在能接高以回去,说明是好事。”
韩似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季盛瑜惨不忍睹的挪开了目光,“你要往好的地方想,别紧张,高以既然能打电话给你,说明他的行动还是自由的。”
韩似点点头,他对这个城市一点都不熟悉,处处透着陌生,陌生里夹着不为人知的恐慌,他生怕自己离开高以一秒钟,高以就被人带走,哪怕高以是个成年男人,他还是不放心,很想把高以别在自己的裤腰带上,无视他人的哄笑与嘲弄。
他万分后悔自己早上签合同没带上高以,高以为了避嫌选择了在家,假如他态度强硬点,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他不敢去想一个逼着自己儿子过了一年多逃犯日子的人,会怎么对待高以。他
把手埋进掌心里,怎么办?他很想告诉自己,你这是杞人忧天,高司令难道会因为你对自己的亲儿子下狠手吗?
父子两僵持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因为他的出现就打破了这个僵局。韩似急眨了几下眼睛,睫毛扫过掌心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闭紧了眼,不会的,虎毒尚且不食子。
季盛瑜的车在院门口被拦住了,韩似透着车窗看见了高以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一幢三层小楼,鲜艳的红瓦,雪白的墙壁,宽阔的院子,院子里还奔着一条大狗,季盛瑜无奈的对韩似说,“里面的路我恐怕没办法带你进去了,自从我帮高以逃跑后,每次舅舅见到我都是横眉冷对。”
韩似深吸了口气,“没事,谢谢季总,麻烦你了。”
季盛瑜对韩似未卜的路感到同情,依照他舅舅的性情,韩似这一去怕是没好果子吃,“客气了,有事随时给我电话。”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韩似和高以的路该怎么走,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韩似下了车,门口携枪的卫兵无形中给了他巨大的压力,双腿沉重的像是灌了几千斤的水银,他叹了口气,伸手在自己的双腿上捶了几下,又松了松自己紧绷的后背,感觉差不多了,才抬起脚,一步一步的走进那座饱含记忆的小红楼。
高以挑高一边眉,看着满地的瓷片,语气轻佻的说,“继续砸,反正砸了我不给你买。”
高司令被他这句话激的举着花瓶的手顿住了,虎目圆睁的看着他,“老子砸花瓶,需要你给我买?这么多年,你给我买过什么,你自己说。”高司令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在这大半年里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往年自己乖巧不多话的儿子模样似乎还历历在目,如果说前半程的谈话是冷言相对,那么后半程的谈话可以说是相当精彩了,全程高能且需要高司令死命压着自己的性子,否则便是一场世界大战。
高以眼看他爹把他从小看到大的瓷器全砸了,眼瞅着就要开始砸烟灰缸玻璃杯了,他终于开口了,第一句就是,砸啊,反正砸的不是我家的。
他爹指着他,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混小子!!!
韩似进屋第一件事:满屋子找高以。
高以站的位置非常瞩目,要说高司令砸瓷器的手艺那是相当精准,高以四周满是瓷片,唯独以他为中心,周遭两米内没有任何瓷片,可见高司令这准头也是没谁了。
“你没事吧?”韩似无视屋内的高司令,踩着瓷片到了高以身边,紧张的把高以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又摸了把高以的手,没有任何发凉的征兆,韩似一路上的担惊受怕此时悄然蛰伏,他转身看向了从他进门一直没出过声的高司令。
非要说高以有什么地方像高司令,那就只有眼神和高挺的鼻子了,韩似没想过会在这种满地碎片,高司令手里还握着一个看起来准备砸掉的玻璃杯的情况下见面。高司令的眼神如沉静静候猎物的雄狮,逝去的岁月没有给他带去老态,反而增添了些许威严,一身上位者的气息让韩似微微侧目。
这位司令带给韩似的感觉,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冷血无情,至少,在这位司令眼中看到了对高以转瞬即逝的想念。
高司令冷笑了一声,把手里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高以见状,十分不怕死的说,“放下干嘛,继续砸啊。”高司令瞪他,高以哼了声。韩似拉了把高以,高以低下了头,没看高司令,也没看韩似。
他仅仅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韩似的手。
韩似在他手伸过来的时候,先紧紧的擒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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