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是实打实的觉得可怜,而海二少则是在心里暗道,真是比不上我命苦。
他的心里太苦了,听了这样多的故事,却找不着一个心理安慰,他的胸口还是揪着疼。总会不自觉地出神,想起那日,庄大少的亲吻,庄大少的暴怒,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虽然早就咂摸不出半点滋味,苦痛却仍然丁点没有缓解。好似失去了品尝别样滋味的能力,不管看什么,听什么,吃些什么,永远只能感到极致的苦。或许是他从未受过什么打击的缘故,真正懂得难过了,又不再像往常那样放肆哭哭闹闹,只能小心地将它捧在怀里,也不愿多透露半句,哪怕是忍痛捧着一把尖刀。
三姨太讲完了身边故事,仍觉得意犹未尽,海二少双眼通红的样子仿佛给了她好大鼓舞似的,于是想了一会儿,对海二少道:“好听不好听?三娘再给你讲一个,前段时间庄大少送来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三娘估摸着你还不知道这个故事说的是什么呢……”
海二少却如同猝不及防遭了针扎,连忙摆手道:“不听这个,换一个吧。”
庄大少如今,倒像是咒语了,别人提不得,每说起一次,海二少便要再回忆一次庄大少盛怒的表情,还有接连几日紧闭的,庄公馆的大门。
海二少不是没有找过庄大少的。一日的时光,从天上掉到地上,海二少被摔晕了头,痛花了眼。迷迷糊糊地被吼回去了,躺在床上心里觉得充满了委屈:他讲过“我爱你”的,但小姚妹妹一席话,让庄大少连这个也不信了,还叫他滚。他海二少是个颇要脸面的人,决计着以后庄大少找他他也不要再理会了,让他后悔去吧!
在家中气鼓鼓地呆了一日,海二少没有等到后悔的庄大少。
海二少又想,即使有个目的不单纯的开头又如何呢,算起来他们俩能在一块儿,还要感谢那个缺德道士呢。况且,摸也摸了,亲也亲了,他是真心喜欢庄大少的,难道这份喜欢,庄大少也全认为是在演戏?庄大少吼他吼得这样凶,他海二少大人有大量,若是庄大少亲自找上门来,勉强可以原谅他,但庄大少几时能想通,又几时会后悔呢?
海二少还是坚持着,保留自己认为的体面,在家里设想了好些个怎样与他说话的方法,既能传达自己的委屈,又不至于让庄大少下不来台面。他够体贴了,甚至样样反应都在脑瓜子里演练了三四遍,他做好了原谅的准备,只等着庄大少过来找他,他是没有错的,海二少想,只要他是真心喜欢庄大少,那他定是没有错的。海二少说服好了自己,隔三差五看看那块小小的怀表,时针转了一圈,庄大少依然没有来。
海二少便又想,算了吧,要脸面做什么呢。
第三天,海二少出了门。脑海里的设想全都失了效,庄公馆大门紧锁,连丢脸面的机会也没有给他。
海二少忍下心头的难受,转身回了府。他好生气,怒上心头容易犯犟,凡是与庄大少有关的东西只消看一眼便想着要扔得干干净净,手却无意中摸到那块怀表,按下那块小扣子,表盘弹开,是海二少看过无数次的两人的合照。那个在小汽车里度过的夜晚,照相闪花了眼的一瞬间,庄大少紧紧握住的手心,这样的片段好似离现在挺远了,又好像还很近,明明两人还是这样好过的,不等人缓过神来,却已经成了空。海二少看着照片,胡乱责怪道:“到底是留过洋的人,心也狠些。”
接连着两日,海二少都吃了闭门羹。他不再计较理在谁那边了,午夜梦回惊醒时,心里总要提醒他们已经断了的事实,让他越来越无法忍受。他愿意把错一并揽下,他只想见见庄大少,告诉他自己真的挺想他。海二少还常把自己逗乐,这样郁闷的时光,竟还能做上春梦,梦里那样好,庄大少仍旧体贴温柔,两人赤裸相触,使得海二少体会到了不知名的快乐,睡得头晕脑胀,睁开眼发现,无人在他身边,或许再不会在他身边。
有时海二少知道自己错了,有时又想问问谁,自己何错之有。同庄大少一样,他也付出了真心,后来真爱上了庄大少,一丝一毫戏耍他的心思也不曾有。
这次海二少敲了庄公馆的大门,憋着一股子劲儿,不敲开不算数似的,门环震得耳朵嗡嗡响。过了一会儿,海二少真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顿时心如擂鼓,肚子里准备好的话犹如回锅似的,在来来回回翻滚,海二少很期待,像游泳久了的人看到了不远处的岸。
来开门的却是门房,面带歉意地朝海二少道:“二少,实在抱歉,我们少爷让你往后不要来了。”
海二少在原地愣了许久,呆呆点头道:“哦,好,有劳。”
门房见他面色不好,给他行了两个礼,也不管海二少什么反应,轻轻阂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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