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心里喧乎极了,海二少真如同院子里晒的棉被那样,又软又贴心,总算是找着了一个化解尴尬的方法,三姨太便顺着海二少的话接下去。
“你起来吧,”又怕人家觉得太假,便加了一句:“真没骗我们?”
海二少点点头:“真没骗,真不知道大哥去哪了。”
三姨太面色有所缓和,给海二少使了个眼神,让他到一旁找个椅子坐下了。海二少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一看,见有两个陌生面孔,中年模样,穿着讲究,是一对与海老爷年龄相仿的夫妻,正坐在客座,满脸写着尴尬。海二少心中流泪,可真是丢人丢到家外边去了。
海老爷这才发声,只是为缓和缓和气氛,说出的话一点没有震慑力:“行了,咋咋唬唬的干什么,与老二何干,别吓着孩子。”
话音刚落,只见海洗荣急匆匆进了厅堂,制服还没换下来,看得出来是刚从警局赶回来。海老爷手掌用力一拍,桌面发出巨大声响,连茶杯也跟着跳起来似的,吓得想喝口茶平复心情的海二少呛得直咳嗽,脸都憋成了酱红。而当下却没有人能顾及他了,全把目光放在了海大少身上。
海老爷呵道:“你给我跪下!”
海二少:“……咳咳咳咳”
海洗荣直挺挺地跪下了,明明是认错的样子,却显得不卑不亢,铁骨铮铮,与刚刚脚底发软的海二少相比,便更显得成熟有担当。
三姨太怕海老爷气过去,拍拍海老爷的手背,让他不要太激动。
家里只需一位盛怒的人便可,此时三姨太平复了心情,不再像刚才那样泼辣凌厉,开口说话却比先前要冷了几度,海二少坐在一旁听,也觉得心惊胆战。
“我问你,玲佳的事情,是不是你在诓我们?”
海洗荣答道:“是。”
“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真不是你的?”
海洗荣不语。
三姨太又道:“我们家发了一笔财,是靠老天爷可怜,你爹与我愿意多做善事,积积德,也算是报答老天爷仁慈,可我孙孝萍可从没听过,哪家人做善事可以做到这个份儿上,帮人家养孩子?海洗荣,你可真是菩萨心肠!”
这番话说得尖酸,海大少还没有表示,先是将两位客人的老脸羞得通红。
那位太太显然是玲佳小姐的母亲了,听三姨太这样不留情面,便开口道:“三太太,你不要怪罪大少爷,千错万错是我们玲佳的错,我们这趟过来,是给你们道歉,也是要回女儿的,把玲佳接回去以后,我们好好管着,再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你又何苦……将话讲得如此绝情……”
薛玲佳的父亲叹了口气,也道:“我们先前也是不知道的,玲佳那时跟我们‘坦白’,说自己糊涂,不小心有了身孕,孩子父亲是个姓海的,与她曾经是同学。我当时气得什么也不管不顾了,让她滚出家门,后来一想,若是去找孩子的父亲,也就随她去,却没料到,前几天,许家的人上门来要孩子,我才晓得,前前后后,是被她骗了。海大少断然是一点错也没有的,你们莫要怪他,要我们给你赔不是才对。”
三姨太怒道:“说得简单,他没错?他晓得真相,却想瞒着我们,将我们骗得团团转!”
薛母道:“或许海大少从头到尾就不知道呢?”
三姨太更火:“他能不知道?他又不是他弟,我们阿荣从小到大脑子好得不得了,我看他明明就是早知道,看不得玲佳那样可怜,索性将戏作到底,两个人联起手来想瞒天过海!”
坐在一旁喝茶的海二少:……我今天可真是委屈透了!
三姨太看着跪在地上的海大少,道:“老大,我说得对么,可有冤枉你?”
海大少道:“三娘,对不住。”
玲佳的父母听罢,更是觉得羞愧,只想快快把自己的女儿领回家,再不踏入海公馆的好。
此时海二少喝饱了茶,一句话点醒了正在扯皮的众人:“你们吵了这么久,玲佳姐到哪里去了?”
三姨太这才反应过来:“你这么一说……她早上说要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海大少如梦初醒,立刻起身,朝玲佳的房间跑去,房门被海大少用力踹开,除却屋内的摆设,算得上是空无一物。玲佳小姐走了,如同她来时一样突然,桌面上摆着一封信,除此之外,再没有属于她的痕迹。
海大少急忙拆开,看罢以后,冲出屋外,片刻后难见踪影。
三姨太见此,叹气道:“由他去吧。” 海二少却实在听不出来,这个“他”,指的是海大少,还是薛玲佳。
三姨太收了收自己的脾气,吩咐厨房准备一桌饭菜。两家人虽然心中都有不情愿,却仍旧像完成什么任务似的,沉默着吃完了这顿饭,海老爷与薛父喝得上头,眼珠子都有了红血丝,薛太太吃着饭,实在忍不住,转过身悄悄擦眼泪。
末了,海老爷似是自言自语道:“孩子大了,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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