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导自演长达八年的戏终于散场,连唱戏的台子也拆得一干二净,他一身妆都没处卸尽,红色的胭脂,金色翠绿的箔贴,黏在脸上好不可笑。
或许是任淼淼美艳的面庞叫纪优也挪不开眼,他望着华贵灯光下,任淼淼焦急的等待着。终于文雪站起来,礼貌坚定地亲吻她,任淼淼眼中闪过千帆过尽尘埃落定的狂喜,漆黑纤长的眼睫合了起来。
好了.....
纪优惨笑,他转身一刻也呆不下去,漫无目的地朝外而去,走出两步他惊觉脸上泪痕斑驳,伸手一探,果然是满手冰凉。
他以为自己会不甘,会怨恨,会把恶毒的诅咒加到这对无处不般配的情侣身上。
是的,如果他还活着,他温热的ròu_tǐ还能拥抱文雪,还能陪他白头到老,那么他一定过去扫落满地佳肴,给文雪两巴掌外加心窝一脚,或许也会给任淼淼来两下子,他不介意打女人。
然后拎着文雪的领子,逼问他这是哪般,并且非要他大庭广众下赌天咒地不可,叫他发毒誓今生如果背弃纪优,那他就是天底下最不得好死之人。
但他身体已化成一抔灰土,只能不伦不类的存在世上,冷眼观众生像。
他已经死了,不能要求文雪今生只爱他一个人。
纪优从未有一刻这样感谢上苍没让文雪知道他已死的消息,才让他不用打搅文雪现在的生活。
去吧,去吧。去爱她吧,既然她给你的回应是我不能再给予的,那就连着我那份爱一起拿去爱她吧。
身后文雪一个吻轻柔地落在任淼淼眉间,她疑惑地睁开眼睛。
“我今天来,也是想把这件事跟你说明白,淼淼,你是个好女孩。”
任淼淼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她朝思暮想的唇一开一合。文雪眼中藏着一丝细腻又坚硬的情绪:
“但是对不起,我有爱人了。
第10章 (十)
(十)
看得出来,任淼淼极力想扼制住不停颤抖的嘴唇:
“纪优...”
“你知道?”
“啊不是”她先是下意识否认了,随后又纠结地承认,“应该是...听说过,伯母和我说过。”
不出意外地文雪冷笑了一下,任淼淼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如被掏开一个洞,飕飕地灌着冷风:
“那他...现在在哪里?”任淼淼小心翼翼地问。
“杭州。”文雪言简意赅,但眼神分外柔和地说道,“等我忙完手上的,就回去找他。”
啪一声,锥子似的鞋跟踢到了桌角,是任淼淼不小心退后了一步,文雪看她,她才连忙握紧了自己双手,勉强笑了一笑。
“这样啊...”
虽然此生唯一一次主动告白以失败告终,但眼前毕竟是还爱慕着的人,她竭力想维持知书达理的形象,于是先前激动而起的泪水反而全被风干了,眼神亮的吓人。
任淼淼聪慧的选择了偏正经的问答,从而避免感情上的再度尴尬。
“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分开呢,我是说..虽然文伯母非常反对,但感情这种事毕竟还是自己的不是吗?”
最主要的是,你不像是会对恋人放手的人。
这句话任淼淼没说出来,因为她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口中的纪优提出分手,把文书业甩了。
她表情登时精彩起来,文雪捕捉到了,好笑的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跟他说我们都需要冷静,因为别的原因,我没告诉他。”
是...什么原因?
任淼淼突然紧张起来,心头砰砰跳个不停,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以至于想问的话都没问出口,心里惶惶地念了一遍。
可是文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听见她在问什么,表示自己不介意,疏离地说道:
“疾病。”
纪优闯出了餐厅,迎面撞上无边月色,近些天来晚景正盛,好似熬过了一季度漫长的等待,夜幕、星辰和月亮都争先恐后的要把卓越的一面展露给微渺人类,非得让人为之倾倒,写下流芳百世的诗篇不可。
纪优怔怔走了两步,觉得忒没意思,生前生后都要受罪,原来世上没一个解脱法子的!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该做什么,甚至回头看了好几遍,疑惑地想。
既然文雪已经心有所属,我也肯定要把他放下了,平生夙愿已尽,怎么还没来个阎王小鬼把我勾走呢?
无论如何,他仍然尴尬的以另一种形态存活在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或者说,有没有尽头。
踌躇良久,他决定回杭州看看陆小拂,不知道她还有没有经常在哭。
明天一早回吧...打定主意以后纪优拿手背使劲抹了把脸,他知道他没哭,难过到一定程度而流的液体绝不会是眼泪,但他肯定抹了点什么下来。
纪优回到了文雪的公寓,他设想过很多情景,一进屋二人交颈,卿卿我我、头顶的吊灯都是□□的颜色;或者卧室里一灯如豆,两人对坐谈笑风生;再或者......
总之没有想过公寓还是漆黑的,完全无人问津的光景。
纪优转念一想就自个儿想通了,不过那样无疑也确认了文雪和她出去共度良宵。纪优心里木木的,抱着膝盖,做只猫狗等在门边。
文雪在九点左右回到了家,他将任淼淼送回学校。
打开门的时候,角落里一只伤透了心的野鬼抬起头来。却见他孤身一人点亮了灯,身后没有女伴携手同来,纪优摇摇晃晃地到门口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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