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仪式。
你改变生活的第一步达成了,现在是第二步。它也许很疼,但你非走不可。因为你不想死。你不打算再自杀,也没兴趣萎靡不振地缩在这个小房子里——不管它在尺子上究竟有多少平米。你衡量人生用的不是卷尺而是你的感受。你觉得闷在里头憋屈。
你想出门,但不敢。你要把那个“不敢”杀死,放出一个“敢”的你。仪式感可以帮你感觉好受不少。
再绝望的人直到死前一刻都会拼命地给自己找活路。没人愿放任自流,哪怕屈从是清闲的、舒适的,哪怕堕落的深渊里流淌的都是盖在岩浆上的蜂蜜。如果有朝一日人放松了最后一根神经,也是因为那样能更好地活下去——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生存是一场持久战,死亡是跪地投降。持久战还有投降的一步退路。而死亡的初始与最终都只有死亡。
正因为有退路,所以你不愿意一步步退下去。
你可以哭泣、发疯、甚至伤害自己与他人,但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可以窝在这座屋子里慢慢死去,可凭什么?
越往后,越不好退,越不好回。
“我大概快好了,”你想,“我总算不是习惯性折磨自己了。”变成了主动的有点盼头的。
也可能没好。但你起码过得舒服多了。
感谢吉恩。更感谢你自己。
你早晚得出去。
警报灯安静地套在你手腕上,这回它依旧没有亮。
你估摸着自己还有几天时间,可以不那么痛苦地思考一些事情。如果医生或者吉恩没有给你添什么乱子的话。应该不会。他们都是好人,只有你自己才会给自己惹事。
你摸了摸手环,脑海里突然窜过一个“摘了它”的念头,又收回去了。
克制。
你深吸了口气。
你摘下眼镜,眼前重新变得略有模糊。不影响正常生活,但写字看书吃力些。举个例子,要不是你昨天晚上待着眼镜,就看不清吉恩的广告上说了什么。你的未来肯定与飞船无缘了。不止眼睛,各方面的感觉和反应速度都已经下降,更何况断了条腿呢?还有过错。你无力扭转过去的过错。
天光大亮。窗格筛出一块一块的阳光,还有一个人的阴影。
啊,不是阴影。
是被光照亮了半边侧脸的吉恩。轮廓鲜明,眼神里有比窗外更明亮的东西。它一闪一闪的。也许是爱,也许是激动,也许是别的什么。但反正是好东西。
“你醒了?”你笑了笑,关上门。
他说:“是啊……你,感觉怎么样?”
好极了,在心情上,你想说。
但你不能罔顾现实。你今天的信是站着写完的。
“还不错。”你偏过头。“惭愧羞恼”又回来了。
12-1 备注
我不是不想写我后来说了什么。只是……既然你当时能为此跟我打了一架,我估计你现在看到还会想跟我大打一架。
健康的饮食和适当的休息真的有助于身体恢复(划掉)尤其是嗓子(划掉)
(在划痕旁画了一个讨好地笑着的身穿白大褂的小人)
12 寻常续
在你们关于身体健康和对彼此的感受做了一个小小的对话后,你继续看着数字和邮件重复失业青年跟别人钱过不去的日常,吉恩则继续履行他作为金鱼的使命。
他称之为“麻烦”,不在水池子泡几个小时就烦躁不安。
“这不是麻烦。”你说。
这很好,人每天就该有些固定的事做,让人觉得安全……非人类也一样。你把吉恩的游泳习惯理解成跟工作差不多的常态。没有它们如安全带般的束缚,生活的快速多变会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那样人就没有落脚点了。ta会一直随波逐流,像白纸,像木料,像被人握着走的笔,当生活的激流迎面冲来时,ta就散了,碎了,成了激流本身,而自己再无踪迹。
你渴望生活中那些一成不变的东西。它们将你变成箱,变成船,变成沉淀于纸上的文字图案。也许这种形态在面对不可知的命运时仍然一触即碎,但在碎裂前起码你存在过。而且,当你需要挑战、需要变动的时候,它们的存在又会给你勇气——不论成败与否,你总归是能坐在一张椅子上消磨掉一天的部分时间的。
愿你成功。
也希望吉恩成功,你想。
其实你对寄信这事感受不佳,几乎在见到吉恩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可按照你的一贯作风看,凡是你做了就后悔和焦虑的事,鲜少有不对的。你太容易紧张。
也装得太好。比如,你跟吉恩述说这件事时面色平静如常,甚至更轻松愉快些,他就相信了。他欢呼雀跃,打算找点事来庆祝——他说要给你什么惊喜,在你摘下那个破手环之后给你看。
万一要很久很久怎么办?
“那我就陪着你啊。”吉恩说。
尘埃仿佛有灵性般随着光线沿墙走了半圈,自东挪到西。群星钻破幕布,重新闪烁于天际。
平静的一天结束了,你敲完了邮件的最后几个字。
吉恩藏在不知道哪个房间里,带着一叠彩纸和剪刀。似乎还有些针线。他大概是想做什么手工吧。
你其实对他的创造力颇为好奇。你问他:“是折纸吗?”
他闻言连连摆手,昂着下巴左右摇晃,眉毛扬得老高,模样滑稽得有点挑衅。他完全不肯透你哪怕一点点风。不过,既然工期也许很长,那应该是个很大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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