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你已失去了冲锋陷阵的能力和资格。
哪怕他其实不一定能按二十岁来计算。
你对他,仍有义务去包容。
就算不包容你也没什么办法。你二十出头的时候已经看起来很严肃冷静了,可你清楚自己是少数人。大多数人都活得横冲直撞、乱七八糟的,从孩童玩到耄耋,毫无长进。
你在脸上挂起一个微笑,道:“我还没洗手呢。”
你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跳动了一点莫名的涟漪,走到水池边把手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你可没忘掉这双手刚才都沾了什么东西。那些东西没一样能入口的——除非极特殊的场合,但厨房不行。
至少现在的厨房不行。
你用洗净擦干的手捻起一小块肉,放进口中慢慢咀嚼。味道不错。大概不错。你现在不是很肯定。
但起码你吃了它心情没有变得更坏,那就不错。
“喜欢吗?”他急切地问道。你意外地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光。摇晃着,像……不像任何东西,明亮热切,清晰得超越了眼前温柔涣散的一切。
“喜欢。”你将它咽下去,道。
“那就好,”他又端着盘子匆匆地折回去,将它重新分到两个盘子里,“这可不是我最得意的作品,还有很多好的呢……”
你看着他的动作心想,瞎折腾,你们谁都不会传染给对方胃病。
可方才莫名的涟漪又像得了什么新源头似的,再度悄然荡漾开来。
这一餐吃得很平静。金鱼虽然性格比你青春活泼得多,但做事与你大多合拍——名副其实的理想型。你们几乎同时把摆盘精致的午餐吃了个精光,商量好以后轮流清洗餐具,他像个爱表现的孩子一样冲进了厨房。你找了个阳光不刺眼的窗户,站在那儿边揉肚皮边等待他顺便看看风景。
饭后你已经感觉好多了。世界渐渐清晰回来。屋外绿草如茵,从这扇窗户看不到自己的花园,倒能把邻居家的赏个正着。几株色彩明艳的向日葵在远远地向你招摇,金色花瓣让人远望着都心情愉悦。阳光像液体在随风摇曳的花与叶上流动着。你见状终于露出一些真实的笑意,视线聚焦在远处那跳动着的两三点上,盘算起了你答应金鱼的事情。
名字……
吉恩。
这个名字如一条敏捷的鱼般跳进你的脑海,分花拂浪,还得意地跳起来撩了岸边忘我的人一泼水花。
“吉恩!”你喊道。
厨房的轻响停歇了,金鱼的声音传来,带着疑惑:“什么?”
“这是我想到的……”
你还没说完,就见他冲了出来,袖子高挽,手上滴水,鼻尖挂着一簇雪白蓬松的泡沫,惊喜地问道:“给我的?”
“是的,”你微笑着把他鼻尖的泡沫刮了下来,“你可以抹得再假一点,吉恩。”
他的眼神闪了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可爱吗?”
你还能怎么回答呢?
“你的眼睛早就把你出卖了,你一点不好意思的意思都没有”,“你的话可真够厚颜无耻”还是“很可爱,不过,装模作样更可爱”,还是……
你奖励性地亲了他一下。
吉恩呆站在那里,眼睛眨啊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没深入就退了回来,看戏般地抱起双臂。
几秒种后他就想通了,喊着“我盘子还没洗完!”面红耳赤地逃跑了。
你盯着他光裸的、踩在水上狼狈地打了个滑的脚,还有脚底仿佛刚从桃红色墨水里匆匆□□又徒劳洗过的颜色,心里盘算着是该多买双拖鞋还是在全家处处都铺上毯子。
第8章 梦中梦
和吉恩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在度假。
你已经失去了工作,成日闲散在家,却还保持着足够维持高质量生活的收入和积蓄,按说与休假无异,但你从中感觉不到快乐,活着如同被捆上铁链困于监牢。你数着日子过活,就像你父亲数着玉米粒去喂你母亲心爱的那两只鸽子,“柳木”和“枕头”。
他只肯让它们获取最少量的食物,在你母亲去世后炖了它们,一个人慢慢把汤喝完。
吉恩是你打开笼门的钥匙。
他大胆又羞涩,总是向你炫耀他的种种优点,如同孔雀开屏——然而这只孔雀只要你主动向前一步就会被吓得呆在那里然后收起尾巴迅速逃走,这一点也真像一条金鱼。
你常常想到眼前这位俏皮的年轻人曾是条金鱼的事实,但他现在是吉恩,不是金鱼。你总在脑海里强调这一点。
你愿意亲吻他英俊的面庞,你愿意抚摸他健美的身材,你愿意和他畅谈你往昔生活中的各种乐事,他真好,你喜欢他。你甚至在他的鼓励下出了趟门,到了离你们住处三公里的海边。你们踩着夕阳和海滩细软的沙子,海浪在你们身畔有节奏地拍击沙滩,海风摇过椰子树、吊床、遮阳伞的花边和小屋前悬挂的花花绿绿的衣物,仿佛高声大喊一对情人间永远也猜不透说不完的暗语。
又或许是:吉恩,吉恩……
路易,路易……
你和他享受着美好的一切,就像结伴做梦。
这可不是因为他长着橘红色的漂亮鳞片,而是因为他可爱又性`感。
你躺在沙滩上和他手拉手,望着海中帆船上渐渐亮起的灯光,暗自想道。
“为什么晚上出来?”吉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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