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总是说命, 命该如此。
所以他现在也会想,这是否真的是命中注定,注定他们在从前、现在、和将来的某一刻,会重新相遇相爱。而这些近乎永恒不变的恒星,就是他们相爱的见证者。
“你听说过一个说法吗?”诺亚空间站和那西港离得很进,可是他站在观景台却看不到那颗星球,只能看见它旁边那颗巨大的近地星,苏锦之看着那颗星球,轻声开口问道。
“什么说法?”
“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遥远星球的投影 ,就像我们现在看到的光芒是八分钟之前的光芒,我面前的你是一微秒,一弹指刹那之前的你,我看见的是过去的你,你看见的也是过去的我。我们经历的都是遥远星球很多年之前经历的一切。”苏锦之转过身体,望着他灰色的眼睛缓缓说道,“我们在很久已经就已经见过了,所以你会知道我的名字,那是铭刻在你灵魂上的记忆。”
姜黎山听着少年用轻缓的语调诉说着那些话,如同一柄长弓轻轻拉响他的心弦,他怔神了一瞬,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否认他有那么一刹的心动,但是也仅仅是心动,心动是一瞬间的事,那一刻的悸动会随时间逐渐变得剧烈,也会趋于平缓,最终变为波澜不惊的平静。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年眉眼精致,姜黎山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淡蓝色的星光从透明的穹顶之外,从某个星辰上倾泻而下,落在他的发尖睫端上,像是有碎光在上面跳舞。
可是他却是他星球敌对帝国的皇帝。
他们此刻离得这样近,但实际上他们却隔了一条看不见终点的漫长星轨。
所以姜黎山只是笑了笑,说道:“这是我听过的,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更高级的搭讪方式。”
苏锦之听见他这样说也只是愣了一下,没有一点难过、生气、或是委屈的情绪,他想了想,说:“如果你觉得这是搭讪的话,那就算是吧。”
“但是你会想起我的名字的。”苏锦之勾着唇角,轻轻笑开,“因为我说的是事实。”
观景台上没有设置任何照明装置,这里的一切光芒都来自于深邃遥远的宇宙星光,少年身体一动,他胸前的灰星石胸针就折射出了宛如破晓星辰般漂亮的碎芒。
姜黎山的目光被那束光吸引过去,他看了一眼那枚胸针,问少年道:“你为什么会选这枚胸针?”
苏锦之低头,抚了胸针一下,回答道:“因为它的颜色很像你的眼睛啊。”
“灰的,不好看。”姜黎山勾了勾唇,“没有你的眼睛好看。”
苏锦之把手移到自己的眼睛上,轻轻碰了碰上眼睑,笑道:“因为里面有你的影子。”
男人继续笑着,忽然俯身朝他压了下来,却在即将亲吻到他嘴唇的时候停住,与他隔着不超过一厘米的距离,近到呼吸都清晰可闻。
苏锦之不闪不避,直视着男人深灰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倒映着他身后的万千星辰,折射出深邃冰凉的冷光,就如他的灰星石胸针一样珍贵漂亮。
“你说,我们在很久以前就见过。”男人开口,说话间的温热吐息落在他的嘴唇上,传递来一种痒痒的酥麻感,“我们现在所经历的,都是遥远星球很多年之前已经经历过的一切。”
“是啊。”苏锦之仰着头。
“那么……”男人的唇角扬得更高,他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低头轻轻触碰亲吻他的唇瓣。这是一个不含任何情.欲的吻,他们就像再次重逢的情侣爱人一样,享受着相遇时的亲昵和平静。
“我是不是曾经这样吻过你……”
男人低喃般的话语结束在相贴的唇齿间,苏锦之闭上眼睛,抬手揽着他的脖颈。
姜黎山最后轻轻咬了他的下唇一下,就松开了他,灰色的眼珠定定地凝视着他,里面所萦绕的感情十分复杂,最后道:“我带你去换衣服。”
说完,他便率先转身想要离开。
苏锦之从背后轻轻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道:“你的唇上有红酒的香味,你知道吗?我们重逢后的第一个吻,也是以红酒开始。”
苏锦之说的是第一个世界,但是姜黎山不知道。
他以为他说的只是刚才那个吻而已,所以他背对着苏锦之,什么话也没有说。
苏锦之抱着他,竟然有种当初姜黎山挽留他不要分手时感觉——只是两个人的位置被调换了而已。
“我累了。”苏锦之开始耍赖,“你能背我去换衣服吗?”
男人终于开口了,却依旧背对着他:“你不怕被人看到吗?”
苏锦之毫不犹豫道:“不怕。”
事实上他们离开时所走的通道是路易的私.密的通道,拥有权限卡的人只有苏锦之和兰斯,可是兰斯现在正在宴会大厅里周旋,根本不可能进入这个通道。
于是姜黎山无话可说,微微弯下膝盖,让苏锦之能够爬上他的背。
苏锦之如愿以偿地被他背着向前走,他闭上眼睛,轻轻嗅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问他:“你们的月星的人,生命都很漫长吗?”
“嗯。”姜黎山低声应道。
“有多长呢?”
男人告诉他:“像恒星一样漫长,只要有光,我们就不会死亡。”
是啊,像恒星一样漫长到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生命,这在当初是阻挡他们在一起的最长距离,姜黎山当初给他了一个承诺——承诺在他活着,在他漫长的一生之中,只会爱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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