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思双手背在身后,心中不禁惧怕起来,这凶手这般凶残,倘若再作案该如何?
须臾之后,他冷静地对仵作道:“劳你再细细地验验这三具尸身。”
说罢,他便要往外头去,突地一只雪白的手臂柔柔地勾住了他的脖颈。
这手臂分明为女子所有,但这义庄之内哪里有活生生的女子,他方要回首看个究竟,却突地瞥见了手背处的一块黑斑。
他奋力地一挣,骨裂之声乍响——那女子的手腕子折了,手掌耷拉了下去,手臂却未因此松上半分,他依旧挣脱不得,紧接着,那手臂开始收紧,逼得他呼吸不能,面色涨红。
生死之间,有一物从上而来,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已然轻巧地落在了女子的手臂上,那手臂立刻垂软了下去。
崔云思好容易挣脱,连连后退,抬眼望去,方才袭击他的女子竟是云翎姑娘,这云翎姑娘站立着,肚皮尚未缝合,里头的脏器便滑落了出来,由数不清的血管吊着,一荡一荡的,肚肠也趁机溜了出来,摇晃着在附着尸斑的肌肤上划出几条水痕,但云翎姑娘的面容却宛若生前,容颜秀丽,肌肤细腻,只面色过于苍白了些。
旁的两个衙役以及一个仵作由季琢护着出了义庄,沈已墨疾步到崔云思面前,一把拉了他,厉声道:“走!”
云翎姑娘含笑地走了过来,一面走,一面道:“两位客官莫不是瞧不上奴家罢,为何要走得这样急?”
崔云思心底疑惑丛生,但无发问的空暇,急匆匆地跟着往沈已墨往义庄出口去了。
可惜,俩人离出口不过三尺之时,整个义庄骤然间一片漆黑,令人无法辨认方向。
明明只要再几步,便能出了这诈尸的义庄,但就是这几步,崔云思如何都走不完。
崔云思低声道:“天怎地黑了?”
沈已墨知晓这根本不是天黑所致,天应当还大亮着,这分明魔气的缘故。
他无暇回应崔云思,欲要唤出洞箫来,偏生是这时魔气大盛,朝着沈、崔俩人倾覆而来。
电光火石间,沈已墨转身护住崔云思,崔云思一介凡人,哪里受得住魔气,纵然隔着沈已墨,依旧被无孔不入的魔气逼得吐出一口血来,嘴唇轻颤,还未说甚么,便昏死了过去。
沈已墨亦是口中一甜,唇角溢出了少许嫣红,但尚无旁的损伤。山吹色的衣衫在魔气的击打下,猎猎作响,仿若顷刻间这衣衫与裹在这衣衫内的活人,便会化作尘埃。
沈已墨先为崔云思施了一处结界,而后默念几句,唤出洞箫来。
洞箫碧绿,在修长纤白的手指驱使下,破开了一片魔气,登时,亮光穿了进来,然而弹指间,那处破口便被旁的魔气掩盖了干净,整个义庄复又陷入了黑暗中。
这义庄中,共有三具尸体隐约有魔气,分别是云翎姑娘、刘阿伯以及岳先生。
眼下云翎姑娘死而复生,制住她应当就能压下魔气。
沈已墨目力上佳,手执洞箫,抵着魔气,一步一步往云翎姑娘走了过去。
他方走了十步,耳边便想起了云翎姑娘甜腻的嗓音:“客官,你是在寻我么?”
话音还未落地,一只手臂便朝着沈已墨抚了过来,手臂冰冷,自脖颈到腰腹,动作倒是温柔至极。
沈已墨任由云翎姑娘动作,同时含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道:“你戏倒是演得不错,你哪里是落云楼的花魁云翎姑娘,分明是害死她,又占了她尸身的魔物的一点魔气罢了。”
那云翎姑娘闻声,委屈地落下泪来,手指掐住沈已墨心口的一块皮肉,带着哭腔道:“客官,你着实是令我伤······”
她说到一半,身子一软,跌倒在地,白皙的喉间被一把洞箫穿透了,她的红唇还不住地动着,可惜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沈已墨低下身,手指一点,封住云翎姑娘的尸身,又将洞箫拔了出来。
忽然,一道剑光乍亮,将他面前的魔气生生劈了开来,魔气既破,那三尺之外的大门,便展露在他眼前。
他收回结界,一把抱起崔云思,回首叮嘱了一句:“季公子,你小心些。”便踏入了阳光中。
此时不过申时,又是早春,阳光适宜,洒在身上,甚是惬意,因义庄设在城外,入眼的皆是一片盎然生机,绿草如茵,树木繁茂,野花绽放,令人无端地生出了平静安宁之感。
那厢,季琢护着两个衙役以及一个仵作出了义庄后,便又回转。
他钻入了一团魔气中,以“倦云”为沈已墨与崔云思破开了一条出路后,便往余下的两具尸身去了。
云翎姑娘的尸身既为魔气所操控,得以复生作恶,那余下两具尸身恐怕亦不能幸免。
不出所料,他还未走到两具尸身处,双足陡然一滞,一低首,便见有两只手分别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两只手的主人是刘阿伯,刘阿伯口中无舌,但牙齿却是俱在,他一抓住季琢,便张口直直地对着季琢的小腿咬了下去。
季琢自是不会让他得逞,剑光一闪,刘阿伯的双手利落地被斩断了,白森森的牙齿亦落了空,甚至因用力过甚,加之刘阿伯年事已高,牙动齿摇,上牙与下牙这般猛然一撞,立刻便有四颗牙齿挣脱了牙龈坠落在地。
刘阿伯怒不可遏,腾地起身,朝着季琢冲了过去。
他如云翎姑娘一般,肚皮尚未缝合,荡在体外的脏器哪里禁得住这般剧烈的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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