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琢自是已觉察到怪物所思,他立在原地不动,只略略偏过头,趁着怪物牙齿落空之时,执剑反手刺向了怪物的后心。
那怪物锋利的牙齿击打在一处的声响,在这云消雨散的暗夜中,甚是扎耳,但更为扎耳的却是鲜血滴落在地之声。
流血的竟并非是那怪物,反是季琢,“倦云”方才未伤着那怪物,那怪物一击不成,又朝着季琢的肩上咬了一口,直咬得那块皮肉血肉模糊。
季琢好容易自那怪物口中挣脱出来,以“倦云”点地,面色煞白,粗粗地喘着气。
沈已墨原本在一旁伺机而动,见状,也顾不得了,唤出洞箫来,手指一动,无数的碧光便直冲着怪物而去。
那怪物躲过碧光,猝然间逼到沈已墨跟前,张了张口,露出染了血的牙齿来,喉间更是一动,仿若腹中空无一物,饥/饿/难/耐,须得食人肉,喝人血才成。
季琢急声道:“沈已墨,你打不过他的,快跑!”
沈已墨闻声,盯住了那怪物,噙着一点冷笑道:“他竟敢伤了你,我定要他拿命来偿还。”
随着他的话语,那碧光乍亮,照得不大的厢房恍若白日,数不清的碧光即刻织就一张网,朝着怪物覆了过去。
但下一刻,沈已墨却被季琢抱着滚到了一边,他抬眼一看,那怪物被缚在碧光织就的网中,虽然动弹不得,但却毫发无损,那怪物手中执着一把剑,剑尖竟染上了嫣红。
沈已墨登时心神欲裂,直起身子来,去看季琢的伤口,季琢后腰破了个大洞,不住地淌出血来,血腥味霎时挤满了厢房,又从被怪物劈开的窗户、门缝溢了出去。
沈已墨伸手捂住季琢的伤处,尖声道:“夫君,你无事罢,我这就去杀了那怪物!”
他盯着指缝中不住流淌出来的血液,飞身而出,与怪物拼起命来。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沈已墨的身子直直地坠落在地,再也动不了一分。
门外有一人立在房门十步开外,愉悦地闻着血腥气,又听闻这声响,迫不及待地要推门而入,但手指按在门上,却又垂了下来,凝神听着里头的动静。
又过了半刻钟,见里头再无响动,他方推开门去。
门里头那怪物背对他,立在窗前,季琢躺在地上,粗粗地喘着气,面色颓然,而沈已墨却伏在地面上,身下尽是鲜血,已然断了气。
听得脚步声,季琢勉强睁开眼来,入眼之人赫然是白眉白须的住持,他惊惧交加地道:“却原来,这怪物乃是为你所用么?”
住持拨弄着佛珠,一脸慈悯地道:“阿弥陀佛,季施主,你与沈施主且安心去罢,老衲定会好生超度了你们。”
季琢以一掌撑起身来,仰首,冷声道:“你身穿袈/裟,手拨佛珠,口念佛语,却造杀孽,不是平白玷污了佛主么?”
住持缓步走到季琢面前,趾高气扬地道:“造杀孽又如何?人生在世唯有享乐才是要紧的,人老衲想杀便杀!”
季琢咳出一口血来,沾满了唇角以及下颌,他伸手抹去了,方道:“你有何可享乐的?杀人便是享乐么?”
“享乐······”住持朗声笑道,“享乐自是夜间妖童媛女在怀,白日大把挥霍金银。”
季琢淡然地道:“原来这聚善寺,聚的不是善,而是财么?”
住持啧了一声:“你还道靠香火钱,老衲能过上舒爽的日子么?老衲的钱财乃是······”
说着,他噤声不言,半晌后,满面慈悲地道:“季施主,沈施主已去了,在底下怕是寂寞得很,你且下去陪陪他罢,你们既是夫夫,还是一道走为好,免得黄泉路上没个可说话的。”
突地,一只手扣住了住持的咽喉,紧接着一把声音打在其耳畔:“还是我先送你下去罢。”
住持闻得这把声音,吃惊不已,勉力回头看去,竟果真是沈已墨,沈已墨面上沾着丁点儿鲜血,嘴角含着些许笑意,双目中却尽是霜雪。
沈已墨柔声道:“你的钱财是何处来的?”
住持不答,喉间的手指立刻收紧了些,逼得他几乎呼吸不得,他冲着那立在窗边的怪物叫嚷道:“快些,将这俩人给我杀了!”
那怪物缓缓地转过身来,瞧了眼住持,便坠倒在地,细看,藏在皮毛间的心口、腰腹均豁了开来。
沈已墨又紧了紧手指,愈发柔软地道:“佛门清净之地,出了净惠、净怨以及善雨之事,又藏了这样一只不知是何物的怪物,实在奇怪。我一时间弄不清,对净惠、净怨以及善雨下手之人是谁,以及怪物的来历,便设了一个局,我故意与你说净惠等三人乃是中了毒,倘若你是凶手,你定会来除了我;倘若你不是凶手,你便会着人将寺中众人的住处搜查一遍,我在杨、吕夫妇房中放了一包粉末,又故意丢了一条锦帕,如此,杀人的嫌疑便落到了我、我夫君、杨、吕夫妇的头上,倘若杨、吕夫妇乃是凶手,他们须得按兵不动,倘若他们不是凶手,我静待凶手向善雨下手即可······”
他沉吟须臾,道:“杨、吕夫妇还未有异常,善雨也尚有命在,却是你先着了这怪物来下手,这怪物近乎野兽,如何能安静藏匿于寺中,不为人所觉,因而,我认为定然是驱使他之人将他藏匿了起来,只一时半会儿我找不到驱使之人,方才我瞧见这怪物隐在塔柏之中,便猜测驱使他之人,应在不远处,就与我夫君合计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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