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入口之后,的确有一股醇厚的粮食酒香,但也不知道季三昧在其中添了什么东西,单用鼻嗅,竟闻不出什么酒味来。
他究竟有什么神通,能在这种地方弄到酒?
……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奴隶而已啊。
一杯酒过后,小泪痣锋利的棱角就被抹消了大半,季三昧照原样把墙恢复之后,继续侧身坐在炕沿,用异常温柔的腔调跟小泪痣说话。
那把柔和的声音加上熟悉的乡音,温暖得像是从梦境里传来的呓语,小泪痣如中巫蛊,不知不觉把家事都告诉了他。
季三昧耐心倾听了他的故事后,问:“你想让你的家人知道你的去向吗?”
一杯墙中酒,一番交心话,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敲开了小泪痣的心防:“我没有家人。”
季三昧浅笑:“不,你还有爷爷奶奶,你说过疫病来时,老人家不想离开故土。”
小泪痣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爷爷奶奶长什么样子,甚至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爷爷奶奶已经死于那场肆虐的恐怖疫病之中,但他却不自觉地跟着季三昧的声音,展开了美好的遐想。
“……他们还想着你,想着他们从来没有谋面的孙子长什么样子,他们日复一日地站在镇口,等着你回家,有一扇门,不管白昼黑夜,将永远为你打开,里面有热腾腾的汤面,还有一张温暖的小床……”
季三昧的声音颇具感染力,等到小泪痣的目光中浸满了遐思后,他的唇角才极快地掠过一丝笑意:“……只需一封书信,你的爷爷奶奶就能知道你身在何方,他们会来找你的。”
小泪痣的情绪已经全然被季三昧勾着走了:“可……书信送不出去的。”
季三昧:“酒我都能弄进来,书信自然送得出去。”
“有笔墨?”
“自然是有。”
“就算我爷爷奶奶知道我在哪儿,他们也买不起我。我脱不了奴籍的……”
“至少他们会知道你在哪里,知道你还活着,还能来看望你。”
小泪痣抿了抿唇,眼角余光瞄向那扇藏酒的墙。
他开始相信,那后面也许藏有更多更美好的希望:“……我不会写字。”
“我还认得一二。”
“我不知道我家在何方……”
“松州不过是一个偏远小郡,据我所知,住民不足五百户。……你还记得你父母名讳吗?……记得?那便最好了,这样一来,找到你的家人会很困难吗?”
一番温言鼓舞,小泪痣竟生出了万丈的酸楚来,眼窝发涩发胀,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季三昧伸出了一根手指:“按理说,家书抵万金,所以,作为润笔和冒险的回报,我需要从你这里收取一点小小的利润。如何?”
小泪痣正对着那不知生死的爷爷奶奶充满憧憬,就被兜头的一盆凉水泼懵了:“我没有钱。”
……用眼睛看也晓得,每个人进来时都被扒得一干二净,连颗石子都带不进来,别说是银钱了。
季三昧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会有的。”
他贴近了小泪痣的耳朵,那张漂亮的唇一张一合,流畅又温和地吐出魅惑人心的字眼:“……你的相貌算得上乘,会被送入高级卖场售卖。那里的买家多是达官贵人。他们来此的目的,一为挑选禁/脔,二为挑选贴身奴仆,有男客,也有女宾。所以,你只需在拍卖台上做出一副乞怜委屈的模样,那些贵家夫人就算相不中你,也会心生同情,抛些零碎东西给你。虽然老板事后会将抛给你的珍珠宝贝和银钱全部收走,但你只要足够机灵,看准机会,总能到手些小东西。不拘你带些什么东西回来,就能换回一封书信。如何?要不要考虑一下呢?”
小泪痣一颗心被季三昧极具煽动性的言语拽在手中,任意搓圆捏扁,心情忽上忽下:“我如果第一次上台就被卖出去了……那该怎么办?”
季三昧露出遗憾之色:“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罢。”
“别!”
季三昧的胳膊被小泪痣一把抓住,而其他几个新进来的孩子也都把季三昧的话听在了耳里、
他们的眼中闪出希望的光芒,从四面将季三昧牢牢包裹起来。
“我,我做!”
“我也来!”
“我也可以吗?我是阳州朱县人!”
小泪痣不敢再占据季三昧的位置,尊敬地挪了开来,好让季三昧能在宽阔的炕角躺下。
季三昧从善如流地倒卧下去,背靠着墙壁,从袖中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只锦囊,取出些棕色叶子,放入口中咀嚼。
注视着他咀嚼的动作,小泪痣的眼睛都直了,那颗淡褐色的泪痣几乎要发出光来:“这……是烟叶?这都能买来吗?”
季三昧斜靠在硬邦邦的炕上,姿态极美,赤/裸的足弓在炕边踏着,不像是奴隶,倒像是在贵妃榻上午睡的美人。他的腮部轻轻地动着,用虎牙细细咀嚼着那有点发涩的烟草:“可惜,不能弄出烟味来惹老板怀疑,不然我还能叫他藏支烟枪进来。”
说到这里,季三昧深以为憾地叹了一口气。
……藏支烟枪?藏?
小泪痣想起刚才老板吩咐季三昧做活儿的场景,不禁恍然。
这些宝贝,莫不是夹带在那些麻袋里带进来的?
所以季三昧在干活的时候,就能够趁机把偷运进来的东西悄悄藏匿起来?
以小泪痣为首的一干新人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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