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匡也被这情绪影响了,这世上几样伤情之事,离别怕是最常见的。
雪梅温言道:“要是叫你上阵,定要注意安危,若是性命都不在了,那功名又有何用?”
“唉!”司匡听到她好听的声音,心里又是暖又是一阵发酸,长长叹息了一声。他低声说道:“我会记得雪梅娘子的嘱咐……你在汴京,也要好生保重。”
俩人四目相对,不知不觉中又走近了。
雪梅又小声道:“你还怨我么?”
司匡摇摇头:“雪梅娘子待我不薄……”
雪梅瞪了他一眼,娇嗔道:“你知道就好!”
就在这时,一个奴婢走到门口,说道:“娘子,杨将军到前院了,想见娘子!”
“杨延昭?他不是去河东了?”雪梅立刻问道。
奴婢道:“就是杨延昭将军,他说刚到汴京。”
雪梅急忙站起来,对着铜镜拢了一下头发,说道:“你且去传话,叫人好茶招呼着,我马上就去见他。”
“喏。”奴婢拜道。
司匡站在旁边,忽然发出一声苦笑。雪梅这才转头看他:“实在对不住司郎,杨将军大老远来汴京,妾身失陪一下。”
司匡又摇头笑了一声,说不出话来。在家乡他是个人物,在这里、而今确实还不是被人看得起的人。
雪梅冷冷看了他一眼,二人无言,她径直走出房门。
司匡唤了一声,雪梅回头看着他,良久没听到他吭声,便催促道:“司郎有甚么话?”
司匡叹了一口气道:“娘子忽冷忽热的,着实叫人难以受用。”
雪梅想了一下,说道:“你今天怀着甚么心思过来,我知道。司郎不是那奸猾之话,我实话与你说一句,我并非看不起你。”
司匡皱眉:“哦?”
雪梅小声道:“就算你不能功成名就,我要是一心跟你,又有好下场?”
司匡说不出话来。
雪梅笑了一声:“世人皆想着自己,谁又比谁薄情?”
……雪梅对杨延昭热情温柔,杨延昭也十分愉快,沉声玩笑道:“我一到雪梅这里,像回了家一样。”
雪梅轻轻拽住他的胳膊,娇声道:“杨将军是在夸人家哩,是不是有宾主如归之感?”
“哈哈!”杨延昭笑了一声。
俩人寒暄一阵,杨延昭虽然面有笑意,却隐隐有心事。
雪梅善解人意地问:“杨将军有甚么烦心的事?”
杨延昭沉吟片刻,说道:“雪梅听说过甚么内情没有?朝廷里的。”
杨延昭被召入京参与商议西北方略,这是之前皇帝就说过的事。一方面杨延昭觉得很幸运,毕竟能参与朝廷大事,便能渐渐在大唐朝廷真正立足;一方面又有些许隐隐约约的忐忑,因为对汴京的人和事知情太少了。
明日就要议事。其实真正摆上桌面议事时,说的东西无非表个态……真正权衡思索、以及一些相互商量的过程,却是在私底下。
杨延昭的问题是,本来就属于北汉那边的人、在汴京人脉根基太浅。大唐权力场,和他交情最深的人……却是皇帝陆飞!
这时雪梅忽然掩嘴“嗤”地笑了出来:“杨将军也太看得起妾身了,就算是月如夫人,朝廷里的内情,怎么能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可能告诉妾身,这事儿问宰相恐怕才有谱儿哩!
妾身知道的事,恐怕杨将军也耳闻了,都是些路人皆知的事儿罢了。不就是朝廷在扩充人马,要对西蜀用兵?天下人只要不是瞎子,看那驿道上的兵马,河上的军用船只,阵仗那么大,谁都知道的。”
杨延昭听罢微微有些失望,抱拳道:“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雪梅道:“据妾身知道的,月如夫人很少打听朝廷上的事。”
“哦?”杨延昭看着她。
雪梅道:“咱们毕竟只是商贾,安生经营,不被欺负就行了。若是和官场上的人走得太近,乘上一条船,官场上的船可不一定比做买卖的船牢靠,况且妾身与月如夫人也只是相识,并无私交,寇使君家的娘子,哪是妾身高攀得上的(月如很少抛头露面,日用所需大部分都是雪梅送过去)。”
杨延昭若有所思,又笑道:“言之有理。”
雪梅又叫人准备了一桌酒菜,好好陪着杨延昭谈笑。酒至半酣,她还弹琵琶唱曲,让杨延昭十分受用,温柔乡中一时间烦恼也轻了。
过了一会,杨延昭便打马回了府。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亮。杨延昭便急着起来收拾妥当,赶着去上朝了。
夏天天亮得早,但杨延昭出门时天色依旧才蒙蒙亮,御街上一长串灯火,正逢大朝的日子,场面十分壮观。灯火的尽头,巍峨的宣德门城门如同耸立在天上。御街上灯光点点,好似天上的璀璨繁星一般。
路上除了许多文武官员,更多的是奴仆侍从,一个官可不止一个随从,导致人非常多。
杨延昭跟着无数的官员进了宣德门角门,进皇城不用搜身,等到了万岁殿的台基上,才有宦官和两排禁卫站在那里,挨个搜身入朝。
杨延昭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场合他并不紧张,因为人那么多在一起,他也不用说话,就是走个过场。等到大朝结束后,估计一些重要的人才会聚在一起说正事。
事到如今,杨延昭只好随机应变,且先听听朝廷对西北的态度,他打定主意,不能轻易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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