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次一早,慕冰辞大清晨起来,在杨远府邸花园转了一圈。西北军的本营就在杨远府邸后面,后花园与军队校场只隔了一道围墙。慕冰辞转到围墙矮门那里,听到有人喝骂声,伴随着沉重的拍打声,似乎是有人在校场里挨罚。
矮门是一扇栅栏木门,透过中间的粗缝,能看到离矮门很近的地方,有人趴在地上,正在挨军棍。另有一人翘着腿坐在旁边椅子上,一边抖腿一边大口嚼水果,不时把皮吐到地上,零星有不少呸在趴着那人头顶背上。正是阎世勋那个二混子。
慕冰辞从前见过阎世勋是什么德性,对这类行径见怪不怪,思忖这当口把阎世勋还给杨远,不过依附情势,回头寻个嫌隙,还得跟阎世勋算叶锦那笔账。慕冰辞心里转着念头,看见阎世勋那里终于打完了军棍,半瞎子阎世勋呸地又吐了一口皮,问地上那人:“怎样,你服了没有?还不服,再加二十棍。”
那人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看样子是挨了不少打,即便穿着厚棉裤,屁股那块也被血水浸透了。他身量很长,好半天才从地上抬起脸来,脸色惨白,嘶声道:“我没有错,我没有弃主帅不顾。”
慕冰辞一眼认出来,竟是那个荆喻舟。立时明白过来,从前荆喻舟他们在寻找叶锦的名单,要加入什么组织,也就是同盟会了。荆喻舟大概没想到同盟会是这么个情况,碰到了阎世勋这种顶头上司,十足倒了大头霉。
阎世勋还要再打,慕冰辞隔着门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心里头又有了一计。荆喻舟倒是条好上手的鱼,捏在手里,西北军军队里的事,捕风捉影总能打听一些。
第二天天没亮,荆喻舟从宿舍起床,几乎半身不遂。这种情况,不去训练肯定是不行的,去校场的话,训练任务完不成,又要挨罚。西北军彪悍而军纪不严,但是阎世勋那个人,是十分刻薄的。
荆喻舟正在犹豫,忽然听到外面动静,是阎世勋的副手葛大胖来了。葛大胖进来看了一圈,对荆喻舟道:“你今天不用训练了,有人要见你。”那语气有种莫名的羡妒,原本对荆喻舟就没什么好脸色的肥脸更难看了。
荆喻舟在这种环境里待久了,犹如过街老鼠,心里再愤懑都不敢露在脸上。跟着葛大胖到了杨远府邸的西馆,葛大胖瞪了他一眼:“机灵点,别乱说话。”留下他一个人走了。
西馆大门外两名军卫直挺挺站在走廊下,冬天的凌晨里犹如两尊泥塑石像。荆喻舟摸不着头脑,正要上去询问,里面走出来一人道:“跟我进来。”
而后两人登堂入室,走到了慕冰辞的那一进院子。慕冰辞刚起来,正在净脸,毛巾擦了手,军卫端着脸盆出去了。慕阳把荆喻舟带进来,“少爷,人来了。”叫荆喻舟自己进门。
慕冰辞转身来看着荆喻舟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荆喻舟这才认出慕冰辞来。单看长相,他自然是认得的,几年不见,慕冰辞身上似乎有了种别的东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一柄精致却锋刃锐利的冷兵器,与从前那单纯的精致大不相同。
荆喻舟愣得不知该作何回答,心想着上一次跟慕冰辞见面,都是死里逃生托了运气的福。这一次乍见慕冰辞,又不知他打得什么算盘,心里立即警惕起来。
慕冰辞指了指旁边的桌椅,示意他坐下,开门见山道:“你在杨远的军队里,日子不太好过吧?”说着从桌子上推过来几个瓶子,荆喻舟一眼扫过去,都是治疗跌打外伤的药。
荆喻舟压根坐不下去,也不知道慕冰辞什么意思。看着慕冰辞身上民国军的军装和肩章,疑惑道:“你现在是国军的将领?你的职衔是什么,陆军一级上将?”
慕冰辞道:“你不关心我为什么在这里,却关心那些有的没的。可见你最在意的,还是个人的成就名利。只不过你好像投错了地方,杨远的军队里任人唯亲,你这样的人,该是没什么出头之日。”
荆喻舟一听“任人唯亲”这几个字,脸颊抽搐了一下,仿佛是道怒气猛然窜过。他手指握紧了,却不敢说不满的言辞,只道:“只要我立下军功,当然会有出头的日子。”他如今这谨小慎微的样子,与当初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踌躇满志,也不可相提并论。
慕冰辞知他是把那份野兽般的狠藏在了骨子里,不过在目前的环境下暴露出野心对他没好处,才做出顺从的样子。脸上淡淡一笑道:“你知道就算你立了军功,很有可能这功劳也都归了你的上级,你拼死卖命也就是为他人作嫁。如今你是跟错了人,再多努力也都是白费。这个情况,你自己很清楚吧?”
荆喻舟脸上又是一阵抽搐,攥着拳头不再说话。
慕冰辞继续道:“我找你来,也不是无缘无故,肯定是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你先前在上海一直想找机会加入同盟会,现在如愿以偿,却过得很不如意。其实同盟会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扬名立万,对还是不对?”
荆喻舟沉默半晌,生硬地道:“你继续说。”
慕冰辞轻笑:“你既然只是想扬名立万,同盟会也不一定就是唯一的选择。更何况,是现在这个连阎世勋这样的人都能混到军官的同盟会。我目前是国民军的北平边防总司令,却在跟杨远谈合作,可见为了共同的目标,个人隶属于什么组织,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个人目标与组织目标必须得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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