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昏厥?
李兆廷的心揪了起来,他想到近前去问,却被陈阁老拉住了袖子:“兆廷,你是随老夫一道来的,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李兆廷喉咙发紧,他本是到陈阁老府上打探消息,却遇到了宫里头来人急请阁老入宫。陈阁老念着他是中书舍人,又是礼部之人,或许会用到他来起草诏书,这才带了他一道入宫。
李兆廷犹豫了片刻,想到自己出门前对刘倩说过的话,将心一横,垂下头随着陈阁老一道去了东宫的书房——素贞,你保重,我会做我该做的事情。
年轻的太医端着好容易煎制好的桂枝汤,轻手轻脚地踏入了寝殿内,相比于外间的纷乱嘈杂,殿内实在显得过于沉静。
一个衣着朴素的白发妇人正坐在床边为皇帝诊着脉,天香公主和王总管站在一旁,各自的眉宇间,都带着一丝忧虑。
天香公主的愁意更重些,她不时朝着偏殿频频张望——那里面,躺着因施功过度而昏厥的冯素贞。
见到太医进来,她的不安终于得以释放:“老人家,药来了!”
太医忙不迭地将药送了过去,那老妇人自然而然地接过药碗,轻轻一嗅,思索片刻道:“虽然药性不足,但皇帝现下血流通畅,血瘀尚未形成壅塞,此药祛风,也算对症,把药喂下去吧!”
天香有些意外:“老人家的意思是?”
老乞婆和声安抚道:“孩子,你的父亲没什么事了,放心吧。”她起身将床前的座位让给了太医,感慨道,“真是万幸,血瘀之症,往往都需要吃上几日的药才能好,却免不了口眼歪斜的风瘫之症。你父亲血瘀惊风,居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化解,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天香不由得松了口气,但转瞬又急道:“老人家,冯素贞她昏过去了,您去看看她吧?”
老乞婆一愣:“她怎么会——”
“她用内功助我父皇行血,坚持了近一个时辰直至昏厥……”
老乞婆惊道:“什么?你怎么才说,快,快带我去看她!”
几人匆匆行去了偏殿,老乞婆上前捞起冯素贞的手腕,才将两指搭上去,眉毛就拧了起来。
王总管察觉到老乞婆神色异样,忙问道:“娘,这是怎么了?她难道不是累得虚脱了吗?”
“这傻孩子,是耗尽了自己一身的功力啊……”老乞婆又不甘地探了探冯素贞的脉息,惋惜道,“没了,没了,十几年的武功……就这么废掉了……”
天香心中五雷震响,愕然问道:“怎、怎么会这样?她说她之前曾用过这法子……”
老乞婆叹息道:“她学的降魔琴本是柔中带刚的功夫,但因着为你解毒的缘故,她吃了我的药,受了些影响,其中刚强之力得以发散。冬至日那天,她两次骤然聚力施展降魔琴,毁琴断剑,透支得太过厉害,皮肉伤之外也受了些内伤。我曾私下告诫过她不要妄动武功,没想到——”
王总管咬着指甲恍然道:“怪不得,凭她的功夫,小全子挟她入宫却如此容易——就连宫宴冲突之时,她也是一直躲在东方胜身后……”
天香心疼不已:“老人家,她的武功还能恢复吗?”
老乞婆遗憾地摇了摇头:“内功心法的修习,需要天赋,也需要时间。她近日数度施功过度,经脉受损,虽不伤及性命,却是很难恢复从前的功夫了——可惜,可惜啊……”
天香不由得朝冯素贞的脸上望去,那个曾被她腹诽清淡如白水的人,纵然是昏睡,面容也是沉静清隽,散发着宁静与安详。
愧疚、悔恨、挫败、疼惜,种种滋味涌上心头,天香在床边黯然坐下,握住了冯素贞绵软无力的手腕。
另一边,太子听了王总管前来回禀了情形,提了半夜的那一口气也不知是应该松出还是屏住。
良久,太子回过神来,见王总管仍是望着自己,而书房内的其他阁臣的目光聚焦之处也是他。太子终于意识到,此时此刻上上下下都在等着他拿主意。
今日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有生之年,他还是头一次自己独力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他静思片刻,深吸了口气,吩咐道:“给公主备好床榻,她身上还带着伤,让她不要累着自己。”他转过脸,望着一书房的阁臣,沉声道:“父皇的情况虽然暂时好转,但还请诸位阁老先将遗诏拟好,在宫中待命。今夜,便辛苦诸公在东宫将就一下吧!”
众臣纷纷答道:“殿下何出此言,此臣应尽之义也!”
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李兆廷摊开纸笔,忍不住朝着偏殿的方向望了一眼。然而,隔着门墙,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定了定心神,饱蘸了浓墨,将阁老们字斟句酌的词句一一落于纸上。
天色赤红,北风怒号,铺垫了半宿,终于在后半夜洒下了雪。本以为会是鹅毛柳絮,但空中飘飘扬扬的,却是细盐一般单薄。
一夜过去,雄鸡三唱,天光破晓。
东方侯府里,东方胜用冷水洗了把脸,听府里的嬷嬷回禀小皇子昨夜到了府里,哭闹到深夜才睡,一时心下怅然。他暗自想着,今夜不能再如昨夜那般撒手不管,定然要好生安抚那孩子才是。
陈百寿在一旁轻咳了声:“侯爷——那个女人,现在在京城。”
东方胜面色一变:“她又不是汉人,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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