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之后, 苏妖孽便不再开口, 只是静静地看着顾。二人对视许久,最后还是顾先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你想我怎么办?”
顾将剑尖又送了送,锋利的剑刃贴在苏妖孽咽喉的皮肤上,没什么情绪地说道:“当初程霜潭背叛随意楼,你亲自下的绝杀令;现在何七企图脱离随意楼,也是你杀的人——那你自己呢?都是做了一样的事情,你以为有头儿护着你,这件事就能这么过去了?”
苏妖孽沉默, 然后淡漠说道:“我并未做过任何有损随意楼利益的事情。”
顾的剑尖依然稳定,“你一开始进随意楼,就是存了背后捅刀的心思。”
他轻轻闭了闭眼, 不等苏妖孽开口,便接着说了下去,“不要跟我说你是迫不得已……秋路的事头儿跟我说过了,但是你杀程霜潭的时候,并没有问过他是不是迫不得已背叛的;你杀何七的时候同样也如此——所以,我想杀你,也是一样。随意楼是杀人的,不是开医馆救人的。”
“想杀我你早就动手了。”
顾竟然笑了笑,“这么多年同事,这点面子还是会给你的。”
苏妖孽抬眼看着他,眼神清亮,“那你想怎么样?”
——如顾所说,随意楼里没有什么仁义道德好讲。他杀程霜潭,是因为程霜潭的背叛对随意楼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而他杀何七,同样是因为何七的举动将会给随意楼造成损失。
同样的道理,此时萧随意的计划才刚刚开头,苏妖孽如果死在这种时候,他的诸位下属将会纷纷效仿何七的举动,而所谓长江水运的计划也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但是……
“证明你自己。”顾看着他,一字一字说道:“给出你不会背叛的理由。”
苏妖孽沉默。
“不要跟我说萧随意爱你。”沉默许久之后,顾说道:“萧随意爱你和你爱萧随意,是两码事。”
苏妖孽只有继续沉默。
顾说了下去,“因为萧随意爱你,所以如果你对他或者随意楼有着什么不好的心思,应该很容易得手……所以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我不介意在这里杀了你。”
苏妖孽看了看面前的剑锋,然后抬头看着顾,淡淡说道:“肃王和我有仇。”
顾面色不变,“什么仇?”
苏妖孽笑了笑,“具体的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我师父在中毒之后,那条烂命本来就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下来的,何况他这辈子就没把我当徒弟看过,我做到这个份上,就算尽了师徒之义了……”
一股无名的愤怒从他的肺中烧了上来。
“但是他拿我师父的命要挟我。”苏妖孽的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字说道:“我和我师父那笔烂账我自己会算,肃王他……”他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片刻后,才冷冷地说了下去,“——他算个什么狗屁,我苏妖孽和秋路之间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我对秋路是爱是恨轮得到他来管?”
他忽地撇过头去,“那账再烂也是我自己的账,拿去喂狗都轮不到他从中利用!”
——那一刹那,苏妖孽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愤怒至此。明明当他看到师父骨灰的那个时候,他只想着秋路这乱七八糟的一生终于有了个解脱,而他那笔账不管谁欠的谁也都不必再算下去了……但是,肃王凭什么用他欠秋路的债逼他做那些事情,他凭什么!
下作。
秋路是解脱了,被秋路一手拖进泥淖里的他还在挣扎着,并且将继续挣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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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怔了怔。
他原以为苏妖孽会用他那惯常清冷淡漠的语调说完那所谓的“理由”,没想到苏妖孽才开了个头,情绪竟然就有些失控。
苏妖孽的神色并无多少异常,然而顾和他共事多年,彼此之间何等熟悉,因此轻易便听出了他语调中的那份不忿……和愤怒。
他忽地想起他们逃出鲁王府的那夜。那时他们藏在马车里遥遥望着易主的随意楼,顾回过头来,灯火中的苏妖孽清高自负得让他心惊。
——苏妖孽真的很讨厌受制于人,这一点,顾还是有把握的。
肃王用秋路逼迫苏妖孽,若是换了个人,只怕当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苏妖孽在秋路手下的遭遇顾也是清楚的,所以他丝毫不认为苏妖孽对秋路有多少师徒之情可言。
但是他不能不救。
苏妖孽无法容忍自己欠着秋路一条命不还,所以即使他对秋路毫无感情,还是会答应肃王的要求。
那一刹那顾突然有些心酸,不知道是为了萧随意还是为了苏妖孽,或者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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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儿呢?”顾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咳了两声掩饰过去,这才继续说道:“头儿对你是什么心思,你不可能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
苏妖孽一怔。
他没想到顾这么快就放过了先前那个问题,然后想起了当日在鲁王府地道里,顾也是一句话都没说,就倒转刀柄把刀递到了他面前……
因为顾的这个问题太过突然,苏妖孽下意识说道:“我不知道。”
顾微微皱眉,“你不知道?”
“我……”苏妖孽苦笑了一下,“我真不知道。”
顾没料到是这样的一个回答,一时也有些错愕,正在迟疑是不是该收剑,却听苏妖孽忽然问道:“从这里去不见山庄大概要多久?”
——他和顾在这乱石堆里耽搁了许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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