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湛轻咳一声,将贺僖留信出走的事情说了一下,又将信件呈上。
贺泰一看之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好好的皇子不当,非要去出家当什么道士,他这是中了什么邪术,疯魔了吗?!”
贺穆劝道:“父亲息怒,四弟他向来任意妄为,也不是头一回了,只是这次胆子实在太大了点,假以时日他在外面吃了苦头,就会知道回来的。”
贺泰怒道:“就算他再回来,朕也不会再给他册封了!”
趁着父亲发牢骚的间隙,贺湛抬首扫视一圈,总觉得氛围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贺穆叹了口气:“从前在房州时,四郎就被我们护得太好了,连五郎与二郎都时常上山打猎,唯独他不爱文也不爱武,其实我这个当大哥的也有责任,若是早日注意到,多管教管教,他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贺泰挥挥手:“他自己不争气,与你何干!”
贺穆:“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四郎帮忙去洛阳报信,也非全然无功,他毕竟还年轻,难免有些意气用事,还请父亲多宽容些吧,如今五郎也回来了,我们兄弟几人,自当在您跟前尽孝。”
贺泰略略消气,但也没什么好心情了:“罢了,五郎刚回来,一路风尘,先好生歇息,朕本想让你与李宽同掌禁军的,谁知镇远侯却上疏致仕,此事容后再说也不迟。”
贺湛在殿上短短一个时辰,却收了满肚子疑问,见父亲起身离去,他也跟在两位兄长后面,退出宣政殿。
贺穆对他与贺秀道:“五郎好不容易回来,以后咱们兄弟又能常聚了,今日就去我那里用饭如何?”
贺湛笑道:“我们就住在一个府里,往常吃饭不也经常在一块儿吃的么?”
贺穆轻咳一声:“如今宫中事多,父亲就让我先搬到宫里来住了。”
贺湛一愣,下意识朝贺秀看去,后者一言不发,从头到尾都显得很沉默。
“那……我想先出宫去找三哥,许久未见他了,我也挺想他的,要不改日吧,大哥?”
贺穆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成,那就改日再聚!”
又对贺秀道:“你们兄弟俩好生叙一叙,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贺湛目送他离去,只听得贺秀在旁边轻声道:“大哥是越来越有长兄风范了。”
这话不像夸奖,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意味。
贺湛忍不住问:“大哥怎么住宫里去了?”
贺秀:“父亲还未举行登基大典,自然也不可能册封太子,大哥怕别人捷足先登,就以帮父亲跑腿办差的名义,先住到宫里去。”
贺湛意外道:“这好像于礼不合?”
贺秀哂笑:“自然于礼不合,所以大哥没能住进东宫,只能先住在紫宸殿偏殿。”
贺湛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们兄弟几个向来亲厚,贺穆从前也不会端着长兄架子,但现在不仅贺穆变了,连贺秀的言行举止,也与之前大相径庭。
最起码,以前的贺秀,就不会这样冷嘲热讽。
贺湛想起兄长丧妻的事,心里忍不住一叹:“二嫂的事我也听说了,二哥你,节哀顺变吧,二嫂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如此自伤自毁的。”
贺秀的面色微微缓和:“不会的,我得好好活着,才能为你二嫂报仇。”
贺湛:“我听说,父亲让你负责齐王谋反一案。”
贺秀:“不错,不过也非我一人审讯决断,还有刑部与大理寺的人。”
贺湛沉吟道:“之前我在洛阳时,有临安公主驸马家的远亲,托我向陛下求情,不知公主与此事牵涉多少,她毕竟是先帝女儿,父亲妹妹,若届时牵连过广,恐怕对父亲名声也有妨碍。”
贺秀冷哼一声:“连造反都敢,害怕什么名声,临安跟驸马是保不住了,他们一出事,弹劾他们的奏疏就跟雪片一样飞上父亲的案上,你猜头一个弹劾临安公主的是谁?”
迎上贺湛不解的神色,贺秀露出嘲讽笑容:“是司马匀,当初任房州刺史,对我们见死不救的司马匀。”
贺湛:“我记得他后来走了齐王的门路,还进了御史台。”
贺秀:“不错,谋逆事发之后,他忙不迭要跟齐王一系划清界限,当即就上疏弹劾临安公主种种罪状,包括公主府逾制,驸马在母亲孝期与婢女通奸等。”
贺湛不屑:“落井下石的小人!”
贺秀:“哪里都少不了这样的人,只可惜,让你二嫂枉死的人,却未必个个都能落网。”
贺湛一怔:“还有谁?”
提及此事,贺秀的脸色瞬时阴沉下来,似又回到当日得知内情的时候。
“你的大嫂,宋氏!”
“这不可能吧,大嫂怎么会害二嫂!”贺湛忍不住惊呼。
“宫变当日,齐王事发,你二嫂挺身而出,与安淑妃对峙,安淑妃恼羞成怒,着人带走你二嫂,她不肯就范,转身欲跑,结果往后摔倒,你大嫂本可以拉住她,却不知为何缩回手,害你二嫂活生生被后面士兵的刀穿胸而过,连带她腹中胎儿……”
贺秀眼眶一红,咬住牙,却再也说不下去。
贺湛神色黯然,不知如何安慰,才能令对方消除悲伤,那场宫变哪怕对胜利者而言,同样也是惨痛,方才在殿内,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提起贺嘉,不是因为遗忘,恰恰因为伤痛难忘。
“会不会是……有人看错了?”
贺秀一字一顿:“你二嫂的母亲亲眼所见,在场众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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