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添丁交过账本,站起来就要走,顾崇峰一把拉住他,“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前脚走出门,我后脚就把你家祖坟刨了。”
陈添丁一顿,回头望了顾崇峰一眼,觉得他说的不是假的,只好又坐下,缓缓道,“为了这账本,我奶奶把命都给搭上了。寨主可知这次秋茶换了多少银两回来?”
顾崇峰摇头。
“两百六十两,按照约定要给您一百三十两付车马费。”陈添丁说着就停了,再也不说了。
顾崇峰明白了。茶青只卖这么点钱,却要给一半自己,村里人绝对不愿意,照他们那种刁民性子,肯定出尔反尔。陈来福一家都是老实人,肯定不答应,坚决要把银子送来,村里人着急了就去抢账本,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气死了羸弱的奶奶,陈来福又是个大孝子,愤怒之下拿着斧头跟大家拼命,谁知道一来二去伤了他自己。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还以为真是村民们下的杀手,这样说来,陈添丁不想再在村里呆着也情有可原。大家一阵沉默,顾崇峰放下账本,问,“你要去哪儿游学?”
陈添丁望着外面不说话。
顾崇峰朝李文才使个眼色,李文才立即小声对毛力道,“去拿些银子来。”
毛力小跑着去了,回来时抱着银两,李文才又说,“拿给他。”
毛力把银两往陈添丁面前一放。陈添丁一惊,“这……”
本来顾崇峰想说这个拿着当盘缠用,结果一看毛力拿了三百两!擦!心疼!一定是李文才没说清楚,于是他话到嘴边变成了,“这银子你拿着当盘缠,算借你的,十年后你要还我,不还我就把你家祖坟刨了。”这么说还有个好处,就是防止陈添丁自寻短见。
陈添丁很为难,把银子往回推说,“寨主,您对我已经够好了,不用了。”
“你要是敢不接,我刨你家祖坟。”
陈添丁立马把银子拉回来,脸涨得通红,“可是寨主,这么多钱,我恐怕十年后还不起。”
“还不起刨你家祖坟。”
陈添丁:“……”
最后,陈添丁背着银子出门,顾崇峰顺手送了他一匹马,他那样太弱了,别说游学,估计刚走到村口就累死了。因为陈来福这层关系,毛力难得挺担忧他,送给他一节树根,对他说,“如果遇到危险,就折断它,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赶到。”
陈添丁离开时,望了又望山寨,突然就很伤心地哭了。
陈添丁离开的两天后,顾崇峰下山要账。村民们矢口否认有这笔账,对着账本都敢直接抵赖,无耻程度连顾崇峰都自叹弗如。不过顾崇峰懒得跟大家啰嗦,看到这些人的嘴脸就嫌恶心,跟大家大打了一场群架,把只要参与的村民们都揍成了猪头之后,兴高采烈地拿着一百三十两回去了,本来想把之前欠的三百两一起要回来,结果想想毕竟洪水过后,大家确实没那么多钱,就往后再延期延期。
回山寨的路上,顾崇峰一个劲地称赞自己,心地真是太善良了,简直是圣母玛利亚!
大水过去没多久,荒年跟着就来了。水潭村种的庄稼都淹了,全都烂死在田地里,抢救都没得救,又错过了播种的季节。龙王县几乎都是这情况。不过水潭村比别的村庄情况好一点的是,至少种的茶叶还收获了一半,而且他们靠山,山上有没被淹的地,有些庄稼也都在,一时半会儿还饿不死。
顾崇峰并没有意识到荒年,是最近一次去镇子买米的时候,发现一两银子再买不到一石米,只能买四分之一石红薯才明白过来。
他花了大价钱,又请县令出面,趁着镇上粮店还有米的时候买了一寨子人够吃一年的粮食,在家屯着,荒年一般都要持续大半年,到明年地里庄稼长出来才算熬过去,也幸亏发现的早,再晚点,恐怕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粮食了。
很快过去一个月,龙王县所在的州已经彻底沦陷了,到处都是饥民,龙王县本身就是大县,饥民更是多的数不清,据说有些稍微好过一点的村庄完全被饥民占领了。
也有饥民往水潭村来,但是人数远没有其他村庄那么严重。
这得益于水潭村村民民风的彪悍劲儿。水潭村坐落在四周都是土匪的山窝窝里,俗话说近墨者黑,村民们虽然不抢掠别人,但一般人要是敢来村里胡搅蛮缠,那也不会让人占了便宜,所以再不要命的饥民想到水潭村来分一杯羹,也被村民们举着榔头赶跑了。
顾崇峰他们在无数面黄肌瘦的难民中,是为数不多的依旧每日红光的家伙。毛力不用说,就算不给他饭吃,每天灌点水晒点太阳依旧健壮如牛,李文才则吃的很少,最难养的要数小狐狸,这货比以往吃的更多了,大概是最近变人的时间愈发长的缘故,胃口暴涨,一顿饭的量是顾崇峰和李文才加一起的那么多。
顾崇峰觉得再这么下去,他都快要养不起小狐狸了,于是为了他依旧有个圆润的身躯,开始整日泡在山里,打到活的猎物就关到窝棚里养着,死了的腌制后风干,屯着慢慢吃。但山中的动物也越来越少,到后面几乎瞧不见踪影了,饥荒很明显地也影响到了它们。
后院的东西没怎么动,尤其是后院整片菜地,白菜萝卜等等一些家常菜,如今正在茁壮成长,管一寨子的人吃肯定不成问题。
顾崇峰有时候看到村民们在山坡上挖野菜,都已经是饿得快虚脱的样子,这还是水潭村的状况,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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