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拿着手机盯了一会,熟练地拨了个号码。
“爸,起来了吧?”
“你怎么起来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顾爸爸显然很意外。
顾言笑笑,“调整一下作息,以后争取早睡早起。给你打电话就一定得有事吗?没事儿就不行打了?”
“倒也不是……”顾爸爸显然对于顾言这通“没什么事儿”的电话处于状况外。
“我想你和我妈了,所以打个电话。”顾言说完这句话,竟突然心如擂鼓,紧张得不行。他一再劝自己深呼吸、放松。
在之前的世界不是已经“彩排”过一次了吗?会很顺利的。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传来顾爸爸的一声笑。很慰怀,也很不知所措。
顾爸爸又笑了几声,越笑越开心,最后却说了一句,“那、那我把电话给你妈,你跟你妈聊吧。”
顾言失笑。他爸就这样,不善言辞。
“别呀别呀。”顾言赶紧把人拉住,思索了一下,说,“爸,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呸!怎么这么生分呢?
顾言还在这边嫌弃自己嫌弃得抓耳挠腮,那边顾爸爸也很紧张,“挺好的。挺好的。我和你妈都挺好的。……你不用挂念。”
“您那刀口,现在还疼吗?”
半年前,顾爸爸发现肾上长了个肿瘤,当时医院无法通过外部观测判断是良性还是恶性,必须要先切除再做病理解剖才能断定。顾爸爸说他自己有福相,肯定不会是恶性,手术也不大,偷偷做了,不用告诉远在帝都的顾言。
顾妈妈平日里风风火火、说一不二的,结果碰上这事儿却怎么也想不开,就在那儿钻牛角尖地想是恶性的怎么办,差不多要连顾爸爸的后事都给想了。所以她怎么能忍受这么大的事儿不告诉顾言。
她不光告诉了顾言,还让顾言给找帝都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外科医师。
顾言很头疼。
第一,他完全不相信自己老爹的肿瘤会是恶性的。他没办法理解顾妈妈这种“人之将死”的危机感和热锅蚂蚁般的慌乱感是怎么冒出来的。就不能先把手术做了,安安心心等鉴定结果吗?更何况,就算断定出是恶性,着急上火就能让他爸好起来吗?有些事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不是吗?
第二,就算他写书赚了点小钱,可他顾言在偌大的帝都就是只蝼蚁啊!哪有那么牛逼的能力安排他爸去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大夫啊?要排号的好吗?一排排半年!可是在家乡省会的三甲医院,凭借他父母多年的人脉,分分钟就能腾出床位,排上手术。手术拖不得啊,何况帝都的大夫就一定是神,家乡省会的大夫就一定是渣吗?
顾言把这些在电话里跟顾妈妈说了,结果就被顾妈妈骂了一句,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一年到头都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和你爸!然后顾妈妈就把电话摔了。
顾言当时正在赶一本准备出版的书,被顾妈妈这么一闹,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哼,我心里没你们?你们心里又什么时候有过我?
满心怒气的顾言还是买了当天的机票,把墨白和桔子送到寄养处后,就连夜赶回了家。
在舅舅的联合劝说下,一直很仰仗顾言舅舅的顾妈妈总算同意在家里做手术了。
顾爸爸顾妈妈都还没到退休的年龄,在各自单位里也都是个中上层领导。顾爸爸有医院开具的病假证明书,倒是可以长期休假。顾妈妈这边不行。于是被认为“游手好闲”、“在哪码字不是码”的顾言留在家里照顾顾爸爸。
可那时候的顾言根本就是个“废柴”,除了能帮顾妈妈收拾收拾房间,做的饭菜根本没法吃,更别说这饭菜还要给病患吃了。顾妈妈每天上班,还得忙着一日三餐养活这一老一壮两个饭桶,加上等待病理解剖的结果,整个人都很焦躁。
顾妈妈和顾爸爸结婚小三十年,在顾言的印象中,差不多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处在吵架、冷战的状态中。即便现在顾爸爸大病初愈,两个人也没见关系有什么缓和。可顾妈妈到底不忍心对元气大伤的顾爸爸怎么样,只能没事儿就逮着顾言骂,什么快三十的人了还没媳妇,家务活不会干,饭也不会做,留在家里一点用都没有之类之类的。
顾妈妈上班去了,就轮到沉默寡言的顾爸爸训斥顾言。
不知道是不是术后的心理问题,顾爸爸那段时间相当暴躁,看什么都不顺眼。卫生间里发现一根儿头发都能把顾言骂成灰。总之就是家里的什么都有问题,包括顾言。
对于这些,顾言就只是好脾气地受着。
码字?无时无刻不被父母呼来喝去的顾言是不可能有心情的。
顾言活了27年,27年间没顶撞过父母半句。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大了又能赚钱,他不知道父母为什么还是对他这么不满意。是要逼死他吗?
两个月后,病理解剖结果出来了,良性。
全家人喜大普奔,除了顾言。
良性当然是个好消息。但这是压垮顾言最后一丝忍耐的稻草。顾爸爸的手术刀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顾言收拾收拾东西说,我回帝都了,那边有事儿。
顾妈妈顾爸爸也看出顾言这段时间在家里呆烦了。反正他们也看顾言看烦了,顾言要走就让走了。
他们并不知道因为这事儿顾言没能按时向出版社交稿,赔了30多万的违约金。
回到了帝都的顾言就像把家里的事儿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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