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可能……我肯定是在做梦……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头疼欲裂,凭着自己的记忆摸下床,来到窗前。窗户上垂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他抓住那柔软的布料,想拉开它。对,阳光。他想。我肯定是做了个噩梦。现在是清晨了,只要阳光照在我身上,那温暖一定能驱散噩梦的寒冷。
“不!主人!”
小托马斯抱住他的腰,把他拖回床上。
“别拉开窗帘,主人!您会死的!”
卡尔文挣脱他的手。
“为什么!”他尖叫道,“你在说什么,汤姆!”
“因为您已经不是人类了啊!阳光会杀死您的!”
“什么‘不是人类’,你到底在说什么!难道我死了吗!这里是地狱吗!”
接着,卡尔文听见“呲”的一声,小托马斯划着了一根火柴。
卡尔文惊恐而敬畏地,看见黑暗中亮起了一点金红色的火光。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那火光,直到小托马斯点亮了蜡烛,温暖的光芒照亮房间的一角。他难以置信地仰望着他的小仆人,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额头宽阔,鼻子扁平。自从卡尔文·布莱克八岁时失去视力,除非是在梦中,他再也没有见过人类的面孔。
他伸出手,在蜡烛的火光中端详着自己细瘦苍白的手指。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如此冰冷。他感觉不到手指的温度,他的脸也同样如尸体般冰冷。他是死了吗?现在他是一具行尸走肉?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一片平滑,没有弹孔,可是他明明中枪了……
“汤姆……”他用来自地狱般的眼神望向他的小仆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主人,您中枪了……您流了很多血,医生说您没救了,马上就会死,所以我……我用伊莎贝拉小姐教我的方法,用那个戒指把您……变成了吸血鬼……”
他结结巴巴地说起五年前堂娜·伊莎贝拉交给他戒指,教会他咒语的事,他说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但卡尔文还是听懂了。堂娜·伊莎贝拉把封着自己血液的戒指交给小托马斯,命令他在危急时刻用戒指里的血将卡尔文变成血族,以挽救他的性命。
这么说,他现在已经是血族了……
他用手背贴着额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收效甚微。他头疼得越来越厉害,现在已经不是敲钟和烙铁,而像有人把一把刀插进了他的颅骨里,粗鲁蛮横地搅动着他的脑浆。小托马斯仿佛在距离他非常遥远的某个地方说着话,他根本听不清少年说了什么……
他推开小仆人,跌跌撞撞地从床上滚到地上。
“我要去见亚伯拉罕……”他呻吟道,“他不能就这么死掉……他是总统……让我去见他……”
“不行,主人!现在是大白天,您不能出门!您会死的!”
“让我……拉米那在哪儿……让拉米那来见我……堂娜……堂娜她……”
“拉米那先生在前线,您忘了吗?我已经给他拍了电报,他很快就会赶回来了!求您了,卡尔文主人,您冷静一下!”
卡尔文喘不过气。这太奇怪了,他是血族,他不需要呼吸,为什么胸腔里仿佛堵了什么东西似的?他大哭,又大笑起来,他惊声尖叫,踢打着小托马斯。所有的知觉都离他远去了。小托马斯是不是拖住了他的腰?他是不是在叫杰姬,叫他母亲来帮忙?都不重要了。卡尔文想。他受了重伤,变成了血族,用堂娜·伊莎贝拉的血……亚伯拉罕·林肯死了……战争那么艰苦……他们终于获得了胜利,可他死了……暗杀,刺客,在逃……拉米那……拉米那在哪儿,我需要他……
他昏了过去。
※
当他再度醒来时,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他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梦里,林肯遇刺身亡,他变成了血族。他有点儿分不清,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他现在是醒着还是依然在做梦?
他在枕头上扭过头,察觉到身边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令他安心。
“拉米那?”他嘶哑地问。
拉米那用英语说:“要有光。”然后他胸前的守望者徽章亮了起来。不是夺目刺眼的炽烈白光,而是柔和的、像月光或者灯笼、能照亮黑夜的那种光芒。
卡尔文向他伸出手。他握住它,把它贴到自己的嘴唇上,浅浅吻着他的手背。
“没事了,卡尔文。”拉米那说,“别怕,都结束了。”
卡尔文定定地看着他,然后,泪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这么说,都是真的?”他不住地哽咽,“亚伯拉罕死了?”
“他死了。”
“我变成了血族?”
“对。”
拉米那坐到床头,抱着卡尔文,让他把脑袋搁在自己的胸口,双臂环抱他的身体,轻柔而规律地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卡尔文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那冰冷的眼泪。
就这样过了很久。
※
又是一个夜晚。
拉米那牵着卡尔文的手,带着他走出房子,在月光下的街道上散步。这是卡尔文变成血族后第一次来到室外。他很不适应他的新身份,总是胆战心惊的,就连街边阴影里溜过一只猫都能吓他一跳。所有的新血都会这样,他们必须花漫长的时间来调整自己,以适应全新的生活。对于卡尔文,他还有额外的任务:适应他的眼睛。现在他不仅重获了光明,视力比以前更佳。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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