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打量他,使了手势让他在前带路,表面像是放松警惕,藏笼在袖中的左手始终蓄了股劲,出手即刻能致人死地。
地下通道弯绕岔路很多,不仔细分辨很难瞧出其中细微差异,稍有出错可能就会走入迷局。长久失修的地道,有不少地方墙砖以剥落,水滴落在地形成水洼,一不注意踩到,立刻溅得满身水。
我漫不经心道:“你似乎对此地特别熟悉。”
他微愣片刻,似有心虚地笑道:“我生怕带错路,这几日在地宫已来回走过多次。”
“是么?烟倒是有心,回去看来得好好谢他才行。”说话间我加快步伐走到他前面,沿地道一路走到岔口方停步,忽然轻笑道:“通往主墓的地道多有咒法封印,不想你这小小魔将竟有如此能耐,在这来回穿梭多日,还安然无恙毫发未伤。”
地道中非常昏暗,怕被湮濑发现,我只能用火折子取光,细微的光亮在一片漆黑中格外微不足道,更是难以照清此时站在我面前那人的神色。错综复杂的地道中时有冷风窜过,使得缄默无声的氛围越发渗人,过了会儿隐约听闻有水珠滴落声,亦不知是墙壁渗出的水还是冷汗。
走过我身边时,那人显然有些瑟缩,强装镇定道:“战神这边请,沿这条路走到底便到了。”
我擦身走过他身边,突然驻足不前,不解问:“你不打算随我一同前去瞧上眼?”
不想我有这一问,那人极是悚然跪地道:“战神赎罪,前是为探路无意冒犯神尊。我只为寻路去过一回,再不敢了。”
“无妨,你起来吧。”我和善淡笑,虚扶起他道:“情况特殊,不必拘着死规矩。你既识路就领路带我去。”那人吞咽了下唾沫,想拒绝又害怕得不敢开口。我瞧他犹豫摇摆不定,眉心微挑问:“有什么顾虑么?”
只见那人心一横,仿佛是豁出去的样子,接过我递过去的火折子,恭顺道:“战神请,不远处有段略有些塌方,路行时小心碰到头。再往里的路两旁就有长明灯照路,路也宽敞好走许多。”他说罢转身就走,只是这么一瞬,却被我擒住他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嘲讽冷笑。
墓道长明灯的规制都是依着上三界最高礼仪布置,虽然墓道修葺的略有简陋,墓墙两旁铭文等却都无一缺少,不过是将天葬成地葬。走到尽头,眼前空无一片,我丝毫感觉不到似之前灵力涌动的现象。
“很失望么?没想到你父亲折腾你我一番,到头来不过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引我们来这处空墓室。”
声音从身后响起,周老伯忽然出现在我们身后,缓步走来的面上皆是失落惊愤。比之他的愤然,我反而极为淡然,“我倒庆幸没瞧见父亲尸身,恰好说明他或许未死不是吗?”
周老伯的嘴角微抽了下,瞬间周遭气息冷冽阴狠起来,淡笑的嘴角弧度似刀锋划出,不徐不疾道:“若他没死,那死的人就是你苏璃了。”
“看来您得灵力已经完全恢复了,连婉娘都未曾发现你真实身份。”听闻他的胁迫,我丝毫不恼,亦不觉害怕。
周老伯笑得很是放肆,连眼角都沁出了眼泪,“婉清纱……我就从未放在眼里过,她要不是苏休然的妹妹,我甚至都懒得多瞧上一眼。堂堂魔尊这些年来修为不见长进,与她哥实在差太远了,即使有你母亲的灵力相助,你这小辈再修习几年怕也要超过她了。”
我自嘲浅笑,对他夸奖半点不觉雀跃,“赶得上她,却超不过你,又有什么用。”
湮濑恢复原貌,那张我太过熟悉的眉露慈霭的面貌,只是如今已人面依旧,内里的灵魂支离全非,空有皮囊罢了。在我面前他全然放松,压根没把我放在眼中,他慢慢围着墓室转圈,手指拂过每一处墙面试图找出机关,“能瞧出我的伪装,你也算是不错了,比我领养的那不中用的小子强太多,难怪他会死你手上。”
我周身紧绷始终保持警惕,暗里用灵力控制躲在一盏长明灯后的人,不以为然道:“你要杀我是为迷魇报仇?”
“报仇?”嘴中呢喃数遍,他朗声笑道:“死不足惜,成王败寇,自个没能力怪的了谁?我没那闲工夫帮他复仇。”
努力的一世到头来却什么都得不到,没有赞许更不会有痛惜,不过是枚棋子,死后只是弃子,竟被人说得如此不堪。我再挂不住笑,嘴角如西沉的落日,心绪只余无边际的昏沉,想起过往零零种种,愈发替迷魇觉得不值,任何付出都不值得。
良久沉寂无声,湮濑停下回首望来,疑惑地打量我一会儿,“你在同情那废物吗?”
我苦闷一笑,当下再无多言,我与湮濑除却蛛网般密织的仇恨,绝无其他交集,从前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湮濑捻捋胡须,小指尖辉光急聚,唇角始终不减自信的笑意,“你似乎恨毒了老夫,不过我也是一样的。恨透你们父子俩,当年没能亲手手刃你父亲,今日只能由他儿子代劳了。”
说时迟那时快,辉光打来瞬间我把烟的属下拉到身前,一条鲜活的生命硬生生挡去湮濑只使出不到两成力的一招。
“你倒心狠,不怕回去无法与那小娃娃交代吗?”
我俄顷躲开他第二招,唾弃鄙夷道:“他不是你的人么,魔族的叛徒,死有余辜。”
湮濑的动作极快,如鬼魅在我周身飘忽,纠缠紧咬不放,“真让我意外,你掌握了多少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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