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莫名其妙的耳根发烫,抬头看了眼自己爸妈,对上赵母的目光,他下意识地将手机一反,将屏幕压在了下面。
赵母一脸“妈妈什么都明白”的表情:“你是不是有对象了?钱可以再赚,好姑娘走了就没有了呀!宝贝,你一定要抓紧机会,这样,你先把姑娘照片给妈妈看一看……”
赵宇一个鲤鱼跳龙门从沙发上跃起来,奔进房间,将门嘭得关上,可算隔绝了他妈滔滔不绝的叨逼叨。其实赵母以前过得十分潇洒,成天逛街旅游,十指不沾阳春水,养个儿子就跟养着玩一样。现在年纪大了,反而操心得多。赵宇也不是不理解,但他妈每次谈论到女朋友、找对象之类的话题的时候,他都不禁心虚一阵。
您儿子高中就弯成了回形针,从哪找个女朋友回家啊?
赵宇从沙发上躺回了自己床上,打开与李安生的聊天界面,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了。
[赵宇]:吃了。
[李安生]:吃的什么?好吃吗?
[赵宇]:面。
赵宇满意地看着自己简短有力的回复,觉得充满了霸道总裁式的英俊。
[李安生]:昨晚睡得好不好?
[李安生]:我昨晚梦见你了:)
梦见就梦见呗,还说个屁,跟谁没梦见一样。赵宇莫名耳赤。李安生温柔的低问永远是赵宇的死穴,每当赵宇看见李安生用这样的语气问问题时,耳边仿佛都有了那人带着磁性的、温柔而低沉的声音,搅得心里温温热热一片软泥,恨不能有什么就全都说出来,腻歪个够才好呢。
但今时到底不同于往日。
赵宇叹了口气,将手机塞进枕头底下,翻了个身,趴着继续发呆。
这边的李安生,将手机界面停留在对话的窗口,始终亮着屏幕放在了桌上。昨晚靠着落地窗睡了一夜,今早又洗了个冷水澡,他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甚至有点儿鼻塞,不得不承认他已不是二八的小伙了。但吴城这边的分公司管理太混乱,李安生想尽快弄好,因此哪怕他对着赵宇吃没吃中饭而嘘寒问暖,自己却直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尽管明天就要放清明假,但对于李安生来说,并没有什么放假与否的区别。
对他来说没有区别,对他的秘书来说很有区别。这个帝都来的李总,平时温和有礼俊朗帅气,虽偶尔也气场十足,但大抵上还是十分体贴民意的。若不是秘书早有家室,恐怕真会芳心暗许。今早李总却突下通知,让她莫名其妙地去查什么姓赵的官员,让秘书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临近放假,大家心都散漫,她召集了几人一块干活,却发现这姓赵的官员实在没什么好查的——吴城总共就这么点地方,姓赵的官实在不多。更何况加上条件限定,排除了年龄不符的、性别不符的,好不容易才挖出来一个符合条件的,却在六年前的反腐反贪案里已经光荣落马。
秘书无法,还是先把这人的资料呈给李总瞧瞧。
不想一瞧不要紧,李总看了几眼,先是漫不经心,接着脸猛地就白了。
秘书小心翼翼:“李总,我们只找到这一位,您看……”
李安生垂着眼睛看着资料。资料上也没几行字,把赵父的生平简简单单写了写,什么大学、什么时候入职之类。他又往后翻了一页,可以看见当年赵父被判贪污的判决书。判决书倒是写的十分详细,每一笔贿款都给写出来了,将律师的辩驳一条条驳了回去,列了滔滔罪名,最后还详细地标注了,“刑期从判决执行之日起计算。判决执行以前羁押的,羁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即自200x年x月x日起至20xx年x月x日止”。
他看着那个开始的时间,甚至不敢换算。
秘书眼睁睁地看着李安生的手指在细微的颤抖,随后像是掩饰一般,将那张纸刷地翻了过去。下一页是赵父刑罚变更的刑事裁定书,以其已追缴贿款、在狱表现良好等等,有所减刑。这张纸比之前的判决书要简短许多,李安生一目十行地扫完,再接着将它一翻,剩下竟没有了。秘书有些尴尬,“我们暂时只找到了这么多……”
“够了。”李安生微微一笑,“辛苦了,谢谢。”
他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秘书仍觉得他有什么地方隐隐约约的不对劲。她也不敢多问,出了办公室,将门关上的时候仍一头雾水。
徒留偌大办公室内的李总,将那副温和有礼的青年才俊的皮囊一撕开,面无表情地将那张判决书从头到尾、安安静静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不是时间如此吻合,他甚至不会相信。
但就算相信了又能如何呢?
在茫然和惊惧之后,他想到的只有,在他无知无觉地拥吻爱人的时候,爱人的父亲已被刑事拘留。他与爱人冷战吵架的时候,爱人也许正为家中奔波。在他口口声声最爱的人面临困窘落魄的时候,他对那人的隐瞒而心生猜忌、猜忌生嫉恨、嫉恨成远离。他怎么会发现不了?为什么会没有意识到?平时的赵宇坦荡潇洒,却在那时候遮遮掩掩。平时的赵宇爱便爱得热烈滚烫大大方方,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身边,却唯独那个时候提出了分开。他为什么明明有所预感,却闭口不提,只因可笑的自尊与骄傲?
他在那段年少无知的爱情里何其“无辜”,以至于六年过去,他看着这三张薄薄的纸,竟只有无穷无尽的恐惧。
如果他没有在帝都偶然遇见赵宇,是否这辈子都不敢回也不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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