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钧叼着烟,嘴一努:“咋的,不够帅?”
罗强冷笑:“把自个儿搞得跟一条阿拉斯加雪橇狗似的,你毛长啊?”
邵钧气得咬嘴唇。
罗强伸鼻子闻了闻,有香水味儿:“抹啥了,能比老子包的韭菜馅儿饺子好闻吗?”
邵钧不搭理这人,踩着皮靴走了。
田队和小马在一旁聊天:“是帅,有了媳妇的人是他妈的不一样了,瞧媳妇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嗳,听说小邵那媳妇是他高中同学,家里特有钱,自己还做生意开个小店,一年净赚一百多万,跟咱们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俩人般配!”
罗强就这么听见了,当时一动不动,呆呆地蹲在石头凳上。
罗强嘴里的烟头还燃着,烫着,一口咬进嘴里,火烧火燎的香烟屁股烫着他的舌头,烧他的喉咙,烧他的心……
罗老二几天之后就把食堂大玻璃砸了,抡着桌子,砸得粉粉碎。
饭菜都是刚做好的,而且是这人自个儿掌勺做的。罗强眼眶发肿,眼底发红,让食堂案板上每一盆菜都溅上玻璃渣子,吼着,“老子这日子过得不舒坦,你们谁也甭想舒坦,老子吃不下饭,这屋谁都甭吃饭”!
订婚宴那天,据说陶珊珊哭着从酒店跑出去的,邵局和陶局俩人吵了起来。
邵钧后来也反省,自己这事儿特对不住陶珊珊。陶珊珊没错,错在他,是他先答应了,跟人暧昧着,临阵又后悔,反悔了。他也对不住他爸爸,让他爸爸在老同学同僚面前跌面子,肯定特别坐蜡。
他唯一没觉着自己对不起罗强。
那时候他是真恨罗强。
三爷爷凭啥就不能结婚?你还砸玻璃,你还闹事了?你罗老二就是这么一号人,在这种人面前,就没道理可讲。
邵钧见识多了,只许你罗强对不起我,耍我,还就不许老子对不起你摆你一刀吗?!他心里含着怨气,他也知道罗强有怨气,俩人每一次对掐,每一回冷战,都让他心绞,让他更加难受。
往前走,没有路,像剜他的心;撂挑子,他又舍不得,像割他一块肉。
这天在夜店里,一群公子哥儿凑在一桌,喝酒,套关系,打了一会儿牌。
打牌楚二少和邵三爷坐对桌,互相翻眼皮子打眼色,专门赢沈博文一人儿的,杀熟。
打牌打累了,歇下来,一群人牢骚闲扯,免不了提到最近一年帝都发生的大事,高层的变动。
座上有个朋友,家里有内部人士,消息灵通,从各处搜罗打听来的零散段子,于是在一群哥们儿面前云山雾罩,就他什么都知道似的,在哥们面前拔份儿。
那人把酒杯往桌上一摆,口气特别玄乎,还吊人胃口:“这不是半年多了吗,最近才解密,漏出风儿的,我才听说这里边儿的事,你们知道当时啥样吗?”
邵钧翘着二郎腿,眼睛看别处,楚珣烦了,哼道:“一个闷屁,夹pì_yǎn儿里不难受啊?快放啊。”
那朋友于是开始抖,脚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这回那俩人,都是无期,判得都够狠,但是又都不够狠。按理儿说,都够死几个个儿的,可是到这个级别的,没有直接判死的。贪一百万的死,贪到十亿丫就死不了了,但是上边又不能饶他,这人野心太大,又确实有能力,敢整大事儿,恨他的人特多,所以给他个无期,膈应着他。说到底,还是整垮他把他彻底拖下水的那个人厉害,牛逼。”
楚珣哼道:“谁啊?你说姓罗的那位,他又怎么回事儿?”
那朋友拿玻璃杯一拍茶几:“对,就他。”
邵钧喉头动了动,脸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扭着,看向远处的舞台,耳朵却竖直了,听着身边的八卦。
那人显得很感慨,说道:“要说刘这个人,也算一代枭雄,败就败在‘不仁’这俩字上。”
“能做大事的人,要杀伐果断,要心狠手毒,但是凡事都要拿捏个分寸,对身边人要仁义,讲究个义气,要能服人。这个人,还是不仁,早在文革那会儿就看出来了,他妈的是个红卫兵的出身,最下三滥让人瞧不起的一类,谁对他有过恩他狠踩谁,背后捅刀子,背信弃义,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结果怎么样?这回就是让当年的手下给‘翻’了。”
“再说他当年这个手下,确实替他干了断头的买卖,也攥了他的把柄,这就是一着不慎,养虎为患。刘一直想除掉这个人,就是弄不掉。这回翻得真叫狠,所有的事儿都给丫抖露了。听说当年也是个狠点子,黑道大哥级别的人物,京东大酒店原来就是他的,罗老二,没人不知道吧?这种人手上好几条人命,根本就不在乎,就是豁出去了,把姓刘的搞死……”
楚珣瞟了邵钧一眼,知道邵小三认识。
邵钧面无表情地听着,实在忍不住,低声骂道:“豁出去了个傻逼,搞死别人不就是搞死他自个儿?”
那人一摆手,抖出料儿来:“一开始可也没招,专案组那些人下手多他妈狠啊,前两年在重庆,那帮人怎么下的手?”
“据说,每一个接受调查的重点人物,都由七八个警察‘照顾’着,据说连审了七天七夜,一百多个小时不让人睡觉,每天只给喝水,不给吃饭,给饭也是馊的。天天坐铁椅子,吃喝拉撒睡都恨不得锁在铁椅子上,不让站起来。”
沈博文喝高了,醉眼迷离地插嘴:“够狠,老虎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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