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砚想起白日里,教主沈惊澜平平静静说的那句话:能在我手底走过十招的人,天底下应该一个也没有。
又灌下一杯酒,他忍不住想笑。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他不就是因为体质特殊,功力增长得太快,以至于ròu_tǐ不堪承受,才会变成今日这般的吗!
沈家几位拥有同样体质的先祖,就是肉身崩毁而死的,这种体质即便停止修炼,呼吸行止间,身体也会自行从周遭源源不绝地纳入灵气。
功力越高,死得越快。
要是当年教主能彻底散功,慢慢巩固肉身的基础,说不定还有救,现在已经是积重难返了。
临砚的眼前,好似又浮现出多年前的情景。
他穿越了,没有什么活下去的yù_wàng。穿越前他刚刚经历了父母在车祸中双亡,敬重的导师也因违纪受到审查,自己在档案上留下污点,前途渺茫……确认了穿不回去这件事以后,他对活着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但他还想再做一件事:他要亲眼看看这世上真正的天下第一。
在没出这么多事以前他打过《灵剑奇缘》,终极boss沈惊澜是他最为憧憬的角色。
那个时间点,天下正道都在围追沈惊澜。因为他身为名门正派的弟子,不巧结交了一个邪道好友,那好友又不巧得到了一本沈家祖上遗失的仙家秘籍。如果散了功,按照这本秘籍来修炼,能够大为缓和他肉身崩解的速度。友人知道他更需要这本秘籍,没有藏私,打算将秘籍送去,路上却不慎走漏了风声,被人杀人夺宝。
杀人的也是正道人士——杀一个邪派妖人,得了他几样东西,那是为民除害,能叫杀人夺宝吗!
沈惊澜得知此事,上门理论。谁也不知道他们当初是如何争执的了,人们只看到他浑身浴血,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山门。山门之内,鲜血一直渗到地下三寸,这个中等门派上上下下的几十口人,都成了尸骸一具。
这样的行径与魔道何异?天下正道联合发出绝杀令,要剿灭这个罪不容诛的魔头!
沈惊澜身负重伤,且战且逃。
临砚根据推测,在一个偏远小镇里找到他时,他几乎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还好,就算到了此时,他依然保持着气度,不似有些人会变成的惊弓之鸟。对着没有向他显露杀意的人,他仍态度平和,甚至还向临砚笑了一笑。
这样的笑容,从他还是意气风发的正道新秀的时候起,直到被病痛折磨多年的此刻,都一直没有变过。明朗、自信,充满着感染人的力量。
“你真要跟我走?”他问。
“是,我想要追随你。”临砚回答。
“好,那我就带你走!”
他向临砚伸出手来,而后,牵住这个孩子稚嫩的小手,一把将他抱上了自己所乘的踏炎天马。
披风如血,绝尘而去。
他没有追问临砚你为什么要跟我走,也不曾对临砚说过,他如今自身难保,又怎能带上一个毫无修为的拖累。
临砚又何尝不是抛弃了本来可以平平淡淡过完的人生,选择了一条艰险得多的路。
沈惊澜带着他,一直逃入了魔域幽州。
在那之前,他们又遭逢了好几场截杀。沈惊澜没有许诺过,却真的拼死都护住了他,护住了这个执着地跟随他的孩子。
临砚也没有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离他而去。在他昏迷不醒时,临砚就在一旁看护他,喂给他水,替他清洗、包扎伤口。甚至亲手杀了一个发现他们踪迹的猎户。
逃入幽州境内,正道的追杀总算停歇下来。
因为这地方草木不生,妖魔横行,比人间最险恶的地方还要可怕。已经走投无路,不得不逃入此地的修士们,从来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他们度过了一段非常难忘的日子,每天东躲西藏、遍体鳞伤,直到沈惊澜的境界一次又一次地突破。降服夜狼王,击败蜃魔之主,剿灭游荡在幽州大地上的血魔一族……最终建立天绝教,统御了幽州,成为一教之主和凌驾魔界的魔君。
他曾多次劝过沈惊澜散功重修,但是不行啊……
天绝教的根基还不稳固,他自己的功力还不够高,沈惊澜若是散去了功力,在群魔环伺之中,他们何以自保?
沈惊澜执意不肯散功,修为越来越高,病势也越来越沉重。
到了现在,就是散功也不管用了。即便他将周身灵力散去,只需十天,他那疯狂吸纳着灵气的身体,又会将所有灵力重新补齐!
灵力于他已是负担,这样不顾宿主、疯狂扩张的架势,让临砚想起了他穿越前那个世界里常见的一种不治之症。
沈惊澜得的的确是不治之症,……寻不到仙药可医。
临砚握着酒杯的手指,慢慢收紧,一根根青筋浮凸出来。
原来只是想看看他憧憬的角色是什么样子,却不料投入了真心……
共过患难的情谊,总是比别的一些感情都要深刻些的。沈惊澜比他在打游戏时肤浅认识到的更好,更出色,几十年前还没有被病痛折磨得这么厉害的时候,甚至还是个相当英俊好看的男人。
临砚对“活着”,早已不是无可无不可了。
他要活下去,要让沈惊澜也活下去。实在做不到,就让沈惊澜活下去也好。
上天既然安排他穿了进来,能不能也听一听他的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挺担心大家会不会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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