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钰博看着他面前那只飘着柠檬片的茶杯,想了想,问:“您今晚打算把这本书读完?”
关唯晨淡淡地笑了,抬头回视他。
单钰博和他对望了片刻,也笑了。
关唯晨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他合上书,放在自己的身前,说:“你猜的没有错。作者是关呈术的母亲,中文名叫童如婧,是一名地质学家。”
尽管事实和自己料想的一样,单钰博还是忍不住开玩笑道:“您的人脉真广。”
“我和她是在大马路上认识的。”并不领会讽刺,他笑着看向露出惊讶表情的单钰博,“想听?”
单钰博同样合上书:“现在一时想不到还有别的话题。”
关唯晨忍住笑,回想了片刻,才开始一点一点地说。
他说得很慢,仿佛每说一句话,往事就在脑海中放映一幕,连成带了些岁月痕迹的电影。
“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去中国。一个大雾的清晨,我抵达北京,在前往酒店的路上,见到一个女孩子在路边拦车。她看起来很着急,几乎要跑到马路的中央。”他说明道,“你知道,在美国如果有人在公路上拦车,就算不是出租车,也会有车辆愿意停下来。”
单钰博却拆穿了他的借口,意味深长地说:“可那是在北京的大马路上。”
关唯晨被揭穿,失笑地摇了摇头,承认道:“好吧,她长得很可爱。”他继续描述当时的情形,“很清秀,没有化妆。我记得,那天她穿着简单的t恤,上面还有他们学校的校徽,牛仔裤和帆布鞋,背了一个双肩包,很像个学生。”
单钰博惊奇:“难道她不是?”
“她是。”他纠正自己的说法,“后来,我让司机把车停在她面前,问她要去哪里。她在我的随行翻译开口以前,回答了我的问题。她说她要去地质院参加研究生复试,可公交车在半途抛锚了,她一直拦不到出租车。我让她上了车,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这真是一场奇遇,听起来那么理所应当,可又是这么曲折离奇。单钰博听到这里,不禁沉默下来,认真地等关唯晨继续回想。
“我去中国以前,听朋友说,中国的女学生都十分矜持。”他顿了顿,“事实上,从前我在学校里见到的中国留学生,也都给人沉稳、腼腆、自闭,难以沟通和缺乏社交能力的印象。但她不是,这让我很吃惊。她活泼、开朗、直率……”
一个词语和一个答案在单钰博的脑海里闪现了,他想,自己听到了一则美好的爱情故事,微笑说:“像阳光。”
闻言,关唯晨微微错愕,他凝望单钰博笑着的眼睛,笑着承认:“对,像阳光。那个清晨北京的雾特别大,只有她格外的明亮。”
第63章
“她下车前,我提出希望,希望她能将复试的结果告诉我,并且告诉她我的酒店地址。翌日下午,我和开发商会面结束,回到酒店。前台告诉我她来过。她留了一张卡片,上面提到她已经被录取,还对自己曾经得到帮助而感谢,希望在我离开北京前还有机会见面。卡片上有她的电子邮箱地址,我后来找到了她。”说到这里,关唯晨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单钰博不禁皱起眉头,置疑道:“可您当时已经结婚了。”
“对,当时我对后来并没有预见。”他坦然地说,“认识一个新的朋友,这是很平常的事。”
他说的不无道理,没有人能够在认识一个人的时候,预见后来会发生的事。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受伤害,这世上应该也不会有人愿意付出。单钰博想到这里,对他微笑,说:“后来,您把您的新项目定名为‘阳光’。”
关唯晨难得地低下头,笑容带着一些若有似无的赧然,坦诚地说:“嗯,是的。”
“我想知道……”单钰博在心里犹豫再三,望着关唯晨等待的目光,问,“您后来有没有后悔,自己结婚得太早?”
大概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稍微愣了一下。良久,他释然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在年少的时候遇见令自己心动的对象。”
他说的是机会而非幸运,单钰博沉默下来,心想这其实又何曾能称得上是一种幸运?
关唯晨望着他沉默时低下的眉眼,过了一会儿,说:“她是不婚主义者,所以一直没有结婚。我上一次见到她,是三年前去南极旅行的时候。”
闻言,单钰博再度抬起头,专心地听他诉说。
他扬了扬嘴角:“当时她还在科考站,告诉我她接受了加拿大一支地质勘探队的邀请,正准备回中国,前往西南部的深山进行地质调研。这部著作就是关于那次勘探的调研结果。”
单钰博的目光从关唯晨手中的书移到了他的脸上,困惑不解:“您真的相信她是不婚主义者,而不是为了您才没有结婚?”
面对质疑,关唯晨的脸上浮现出一缕若有似无的惆怅和不甘。这缕惆怅和不甘在他的脸上太少见,纵然稍纵即逝,单钰博也在捕捉之后心生诧然。他不禁用探究的目光更加认真地观察关唯晨说话时的表情,而关唯晨也发现了他的毫不顾忌。关唯晨同样毫不顾忌地任他打量,也不再刻意地收起他不由自主表露出的情绪。
“我们很了解对方。”关唯晨若有所思地说着,语调变得淡漠了一些,垂眸道,“在一段彼此了解的关系里,接受对方希望被接受的解释,这会让双方都过得更体面。”
彼此了解。单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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