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以後会有。」
「……嗯、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人活著可以不要恋爱的话,会不会好过一点……」新桥突然放低语调,露出看来像是在思考的表情。
「每个人都是羡慕著没有拿到手的东西,一旦拿到手了,却又会觉得,没有拿一定比较轻松。而我属於是没有拿到的人。」阿彰把牛奶纸盒压扁,一手又拿起两个原本装三明治的空盒,走到一旁的大垃圾桶边,把盖子打开後扔了进去。
实验室中垃圾桶的味道也是一绝,各种昆虫粪便以及腐烂不堪的废弃物全部丢在里头然後盖起来闷住,因此只要一打开,如果不摒息,绝对会有一股想呕吐的冲动。
「你会羡慕我?」新桥想起刚才自己的情意简直就像被当场浇了盆冷水,那种受到拒绝的难过感。
「会呀,你的感觉,我可是活到现在都没嚐过,偶尔也会想试试。」
「想被甩吗?」新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望著阿彰。
「这个嘛……应该说,我如果因为被甩而感到心痛的话,我绝对会为此开心的。」阿彰说完,用力的扭扭脖子。他瞄了眼放在周围柜子上的一堆堆柚子叶,心想等一下还得花很多功夫把每片叶子都用湿布擦乾净……而且、实验室已经有两个礼拜没清扫了,地面相当肮脏,等等绝对要扫地拖地。
「莫非你有被虐狂?」
「哈哈哈哈!」阿彰愉快的笑著。他知道听的懂自己主张的人,只有遥远一个人。
「唉、我出去晃一下吧,等晚上再去找那岐。」
叹了口气,新桥没什麽精神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喔?你要去外头逛逛?」阿彰问。
「是啊、刚从富士见公园那里过来的时後,有看到一两家咖啡厅,我去那里看点书也好。那麽我就先走了。」新桥走到实验室门边,手搭上圆桶喇叭锁。
「对了东大君!」阿彰突然叫住对方,「你打算晚上什麽时候去找月曜寺?」
「……大概晚一点吧……八点左右。」其实、新桥正估算著几个小时内,月曜寺的气会消,这回可能会比以往都久吧?
「我知道了。」阿彰微笑。
「你问这个做什麽?」新桥奇怪的问。
「这样我才避免别在那个时候回宿舍,免得又打搅到人家的好事嘛!」阿彰大剌剌的调侃道。
「不会做了啦!」迟疑了一下、新桥又小小声的补充道:「至少今天不会。」
阿彰毫不留情的在他身後爆笑出声。
呼了声,阿彰坐回椅子上,眼前的遥远舔著唇上的牛奶渍。对方清瘦的脸上透著些许因为吃饱後的满足感。
遥远放下手中的牛奶纸盒,正要收拾,结果却被对面的阿彰一把抢了走。阿彰说:「我丢就好。」这时遥远只得默默的随他去。
在阿彰丢完垃圾後,一转头,看见遥远拿了就放在饮水机旁,上面黏有『伊东彰』姓名贴纸的耐热塑胶杯,加入半杯水後递给阿彰。
「谢了、学长怎麽知道我想喝水?」阿彰问。
「你不是吃完东西都会喝点水清嘴巴。」遥远理所当然的回答。
似乎是基於口腔保健的原因?
「原来学长有注意到啊,真是令人感动。」阿彰夸张的说道。
「我注意到这种事情,有什麽好惊讶的?」遥远似乎不满的哼了声。
「因为学长不是那种,除了实验以外,什麽都不太在意的人吗?」
听见阿彰这麽说,遥远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麽才好,最後只说:「你是夏弥交给我负责的人,稍微注意一下是应该的。」
「哎呀、如果学长再说一点感性的话就好了,这样我说不定会很感动喔。」阿彰开著玩笑。
「我又不是演员,不需要你的感动。」遥远僵硬的道。
突然、阿彰把手搭在遥远肩膀上,做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遥远已经习惯了阿彰偶尔的装腔作势,所以便静待对方要说什麽,但这回却出乎意料之外……
在温热的触感自遥远的唇上抽开後,阿彰眯起眼,用一种有点狡猾的表情面对著眼前这个全身上下皆充满专一学者气质的前辈。
「你觉得我该不该揍你?」遥远把拳头握起,举到阿彰眼前。
『这是个玩笑。』
遥远直觉的这麽认为。而且、他还因为这样子的直觉而感到怒不可抑。
「纤细的手,不知道打起人来有多痛?」阿彰伸手握住遥远细瘦的腕骨。
「你很想试试滋味吗?」遥远的压克力镜片底下,闪著愤怒的光。为什麽要对自己开这种玩笑?这可不好玩、一点也不。
「虽说以前在家也被更大更重的拳头揍过,但我却没有担心的感觉,你知道为什麽吗?」阿彰放开遥远的手腕,嘴角泛起了微笑。
「那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遥远一个个字冷淡的吐出。
「不不、听我说完……因为我不在乎,我从不在乎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这点我知道。」遥远虽然对於阿彰刚才的无理行动生气了,但现在却又觉得对方的弱点让自己心软。
阿彰毫不掩饰的告诉遥远他自身的问题,从『一开始』就……
遥远这才突然意识到,这说不定是一种求教讯号,一种连阿彰本身都没有注意到的,极微弱的讯号。
挣扎著、想脱离那样子把谁都不当一回事、谁都不在乎、孤独的、隔绝的情感。
伊东彰这个人,到底把自己当成什麽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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