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她眼里,我这半年的付出只值这五百块钱。
钱就落在程浩的脚下,他开始没动,后来还是弯下腰将钱捡了起来。他仔细的将钱摊开,用手指将那些折皱抚平,仿佛知道这五张纸币是我这半年来的付出,他就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物件般小心翼翼,一张张摊开后再叠好塞进我的口袋里。他对小叔说:“身为晚辈,说这些话可能不太合适,但我还是劝你早些跟这种女人离婚,这种媳妇儿带出去也只会丢我们程家人的脸面。小远在这里遭的罪,我可以不跟家里人说,但这不代表我会忘记,你也好自为之吧。”
小婶婶在一旁气得浑身颤抖,咒骂声又从她嘴巴里冒了出来,程浩像是对待空气一般对待这些骂声,他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拉着我的手腕就离开了。我知道他很生气,但也只能同自家人发发火,在心底他是不认可小婶婶这个人的,自然就没把她当成自家人来看。我们一言不发的走到车站,他让我在家先待上一段时间,如果有合适的工作他再通知我。我点点头,让他赶紧回去。
如果我知道自那次分别后我俩要隔上三年才能见上面,那我肯定会同他多说上几句话。程浩的背影慢慢隐没在人群之中,我始终盯着他离开的那个方向,期望他能回头看上我一眼,可他的脚步就如同人一般倔强,始终没有停下来。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回家后的几日,我没事便去街上闲逛,那间犹如我梦魇般的牙科诊所已经换成了裁缝店,每每走到那儿,那天晚上所经历的一切便立马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这两年里,我始终避着它走,现在敢站在这里,只想向自己证明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已经不能将我左右。我想向前走,而不是永远停留在这个地方。
在街上我碰到了以前的同学万海涛,中考过后他在街上有一家理发店当学徒。给人洗了一年头,手艺没学到多少,手却烂得不成样子。他跟我说很想去外面看看,听别人说深圳是个不错的地方,只要肯干就能赚到钱。我问他什么时候去,他说等月底结了工资就走,我说我在家里等他,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这件事情我没有向父母说起,因为我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小婶婶给的那五百块钱我交给了母亲,隔日她就还给了我,说这是我挣的第一笔钱,让我自己看着花。我偷偷的将行李打包好,万海涛说深圳那个地方一年四季都是过得夏天,所以我只收拾了几件短袖。程欣住着校,所以她也不知道我正谋划着的事情,我从她床底的箱子里选了两本我最喜欢的书装进行李里,如果当时我知道拿这两本书会让程欣对我的性向有所查觉,那我肯定是不会拿的。可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程欣便成了我亲人里第一个知道我性向的人。
身份证自从下来后,便一直让母亲收着,被她锁放了家当的抽屉里。趁着她洗澡,我从她口袋里摸出钥匙,偷偷打开了抽屉将身份证拿出来,钥匙放回去后她并没有查觉。当天晚上,万海涛将我和他的行李都藏到了他学理发的店里。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因为睡不着,我便拿着程欣的三好学生奖品——笔记本写起了日记。我把我能想到的事情都写了进去,写着写着,我看见程浩的名字出现在各个角落,而我写下的那些记忆都是与他密切相关的。
接着我又写了一张纸条,是给父母的,我告诉他们在外面我会照顾好自己,让他们不要担心。我写了一晚上关于程浩的,再写给父母的却只剩只言片语。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我便出门了,拿着昨夜已经写了十几页的笔记本。走的时候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自己家的寿材店,栽种在门口的菊花簇拥成一片,母亲正在花下低头忙碌着,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正要远行,必竟在他眼里,我一直都是乖孩子。
我和万海涛坐车到镇上,又从镇上转车去市里的火车站。当公交车行驶过这座小镇标志性的大桥时,我知道自己即将要离开这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程浩的家就在前面,我
伸着脖子向他家的方向探望,视线却被一幢幢高楼挡了回来。当时我在想,如果他知道我要走,会不会将我追回来。
火车票是事先买好的,两张硬座票一百多块钱。万海涛似乎早有准备,他存了有一千块钱,除去买车票的,再加上我身上的五百,我俩总共有一千三百多块钱。这笔钱对于我俩来说是笔巨款,他将钱都缝进了内裤口袋里,拍了拍小腹对我说:“程远,咱们今后就靠着这些钱闯深圳了,你怕不怕?”
列车摇摇晃晃的在铁轨上行驶,我们的座位在最后一节车厢。我看铁轨在脚下延伸到没有边迹的远方,夜色里闪烁着万家灯火,忽明忽暗,忽远忽近,我离家越来越远,离程浩也越来越远。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幅这样的画面——多年后已经成熟的我们见到彼此相视一笑,我与他之间再也没距离。
多年后的我和万海涛,时常会说起当初,我们都把远方想得太美好,从而忽视掉了身边的一切。我们总想着远方有一个崭新的未来,在那里我们可以羽化成仙,可以破茧成蝶,最后的我们可以衣锦还乡。当我们终于想回去时,却发现再也回不去,物事人非,我们错过的又何止是这几年的时光。
我们是早晨五点半到的,这个城市醒得有些早,当我们踏上了深圳的土地,喧嚣的车水马龙让我们停住了脚步,在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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