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当时的我来说简直是酷刑。
江行舟不是不能说,简直太能说了。
我早上还在打呼噜呢,他就站在我床边一下一下地推我,说:“云霄,云霄,起来吃早饭了。”
我把他的手打开,滚到床那边睡的时候,他就爬上来一边戳我的脸一边说:“云霄,阿姨今天烙了饼呢,快起来了。”
这还只是一天的开始,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他都要跟在我屁股后面叨叨,
“云霄,你的水彩笔借给我用一下好不好?”
“云霄,这个字我不知道怎么组词。你有没有字典呀?”
“云霄,老师说让上课别睡觉啦。”
“云霄,放学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云霄...我想妈妈啦。”
有时候午睡他会枕着手背朝着我,我闭着眼镜感觉到他朝我脸上喷出温热的气息,以为我睡着了,还偷偷摸摸地跟我说想妈妈。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因为我眯缝着眼偷看他的表情时,他垂着睫毛的样子太可怜了。于是我只能假装大大咧咧地翻个身,把手搭在他身上,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我妈就是这么哄我睡觉的,江行舟被我搭上的时候还会抖一抖,我拍着拍着就睡了,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我这么拍他。
虽然江行舟很烦人,但有些时候他还是蛮可爱的。
比如他会做完了作业给我抄,不跟我抢电视遥控器和玩具,一起洗澡的时候还会用小毛巾给我擦背。
江行舟跟大院里别的猴孩子玩不拢,跟着我这个猴王倒是蛮和谐的。大概是我从小就比那些整天咋咋呼呼的猴子们更有深度和内涵一点,有一双能发现美的眼睛。
江行舟真的长得挺好看,唇红齿白,眼珠子黑不溜秋的还那么大个儿。
乍一看像剪了个男孩儿头的妹妹。
小学二年级随意搬来的时候,我才觉得江行舟跟林随意比起来,简直是秀气。
暑假的某一天,我们正在大院树底下啃西瓜,我半张脸都粘了西瓜籽儿,江行舟捧着一块半月形的西瓜犹豫了半天没下嘴,我看不过去夺过来给他掰成了两个三角形再递给他,他接过去在那个尖尖上咬了一口,鼓着一边脸跟我说:“谢谢云霄。”我还没开始嘲讽他呢,一辆皮卡轰轰地开进院里,停在我们旁边,扬我俩一脸土。
然后林随意他爸就走下车,他那个时候对我们这种小屁孩儿来说高得跟山一样,他先是把林随意扛下车放树荫底下,然后开始一件一件行李往楼上搬。
林随意估计是在车上刚睡醒,迷迷瞪瞪的看着我跟江行舟,江行舟倒是会给自己在小姑娘面前加戏,他把我给他掰的西瓜递了一半过去,问到:“你吃吗?”
林随意瞬间就被这块西瓜给收买了,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跟小喇叭广播似的说:“谢谢哥哥!”
我当时心想,这西瓜还是我掰的呢,真会借花献佛。
其实林随意根本就不是普通小姑娘,她吃完瓜蹭蹭蹭爬树的时候把我都看呆了,导致我瞬间武林高手找到了对手般兴奋,也蹭蹭蹭地爬了上去,江行舟仰着脑袋看着我俩挂在树上,举着一块缺了口的西瓜。
林随意跟我一拍即合,她像一只小母猴到了公猴子群里面,迅速引起了其他猴子的共鸣。而江行舟每天的叨叨就从“云霄”变成了“云霄,随意”。
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想林随意应该是和江行舟弄反了,姑娘不像姑娘,小伙不像小伙的。
林随意比我们小一岁,但是也跟着我们上二年级。
我问她为什么不上一年级,林随意说:“爸爸说一年级没什么好学的,你和小船哥哥都上二年级啦,我一个人上一年级多孤单。”
她坚持叫江行舟“小船哥哥”,我问她那我呢,她张口就来了一句“小鸡哥哥”差点噎死我。
我抓着她的肩膀摇晃,“是小纪哥哥!纪!第四声儿!你还是去一年级学学拼音吧!”
江行舟在一边抖一边笑,酥饼渣子掉一身。
我看着他们俩,心塞地端起豆浆喝一口,还没咽下去就被江行舟闷在喉咙里的笑勾得也想笑,被豆浆咳得肺都快飞出来了。
3.
江行舟回来的那天是周末,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清醒,梦一个一个地接踵而至。
一会儿是小小软软的小号江行舟,一会儿是开始抽条儿身高一日三厘米的中号江行舟,一会儿离开时已经是清瘦少年,笑容勉强而苍白的大号江行舟。
中间还夹杂着不管什么时期都让我心累的林随意。
睡了一觉跟打了一仗似的,脑子都超速冒烟儿了。
这导致我迷迷糊糊睁眼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的时候,我串成一锅八宝粥的大脑告诉我,这是我妈。
没睡醒的时候我就喜欢跟我妈撒娇,清醒了我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猛男子。
我翻个身裹着被子蹭过去,坐起来把脑门顶那人背上说:“妈诶...我这睡一觉差点没猝死。”
我妈没理我,我又用脑袋在她肩膀上磕了几下,发现这头感不对啊,从被子里伸手在她腰上捏了捏,“我的妈,你的肉呢?”
坐在床边的人嗤地笑了一声,接着笑得肩膀抖个不停。
我脑子里的粥像是瞬间被稀释了一样,整个人从天灵盖到脚趾头盖都清明了。
妈的!
江行舟!
青蛙乱舞.j!
“卧槽!”我一下子从被子里弹起来站在床上,江行舟侧对着我还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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