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李承祚收刀回身,示意子虚道长等人去查看一下地上的守卫是否还有清醒着的,如果还有,就再补两掌,耶律真冷哼一声与他擦肩而过,他也不恼,只对着蒋溪竹挑眉一笑,伸手将他从暗处拉了出来。
方才的变故太快,蒋溪竹还沉浸在那一绊中没有回过神儿来,被李承祚只手拉起身来,另一只手竟然还下意识地抓着一根长棍没松,再一回头,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才发现,自己方才毛手毛脚碰倒的是一个兵器架,这才后知后觉的顿时露出了几分懊悔来。
李承祚倒是没在意,非常细心地替他拍拍身上的土,一边护着他往前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催促道:“抓着那玩意做什么,还不扔……”
他话音未落,却在那一瞬间出了变故。
李承祚管杀不管埋,扔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守卫不管不顾,却不知哪一个躺的不是位置,蒋溪竹原本被他拖着走,脚下不稳,被这醒着拦路躺倒也拦路的再次一绊,就这么一下,把他踩醒了。
那守卫翻着白眼醒过来,捂着被震到仿佛四分五裂的胸口刚想坐起来,陡然想起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他睁着的眼正好与蒋溪竹那还没从懊悔中脱离的眸子一错而过。
他和蒋溪竹看到彼此了,别人却还没看到他。
守卫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一个蹿步起身,扑向了安置在墙上的摇铃——这种铜铃每个监牢基本都有,专门用于防备有人劫囚,如果此时摇铃被触动,他们一行人的行踪毫无疑问就要暴露了。
感到黑暗中有人惊动,耶律真和子虚道长不约而同的回头看来,却到底来不及了,景清和许三娘走的更前,此时回头有些抓黑,李承祚拉着蒋溪竹没管身后事,意识到响动的时候,那守卫的手已经几乎触到了摇铃中心长长垂下的绳线。
李承祚连忙翻身折回,劈手就想将他劈昏,却被人抢先了一步——蒋溪竹手里那根下意识没松的棍子却在这意想不到的时候派上了用场,他原本是想将那守卫推离摇铃附近,却不想那守卫起身后不管不顾,正好将后脑露给了自己,更兼他心中紧张未平,自己手下没轻没重,当头一棍子砸下,别说一个刚刚挨过李承祚一震的守卫,就是一个寻常青壮年都要被他砸得不知今夕何夕。
那守卫原地僵硬了一下,手到底是没有碰到那摇铃的牵引,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
第一次出手就如此心狠手黑的丞相没料到自己能有如此神威,楞了一下,这才反应出后怕的情绪,稳了稳心神才一松手,颇有气度地将那上天注定送到他手里的棍子扔了出去,乍一看不像慌乱之下的应急,反而像是从容地事了拂衣去。
其他人更未料到一路被李承祚护着走的蒋溪竹如此有勇有谋,一时愣了,子虚道长更是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对丞相的敬畏——他捂着嘴,遇见变态的大姑娘一样,惊恐的后退了两步,被耶律真一脸嫌恶地踹开了。
李承祚眼皮跳了跳,仿佛提前预见了日后一言不合被媳家暴的悲惨岁月,他站在原地默默体会了一下,竟然觉得……好像还不错。
幸好四周漆黑,只在牢狱尽头的转角处有隐约的火把发出一点儿摇摇欲坠的微光,蒋溪竹在影影绰绰的黑暗里,勉强将自己脸上的温度用波澜不惊地表象掩盖过去,就听李承祚在这紧张又暧昧不明的黑暗里不依不饶地凑了过来,用只有他们俩能够听见的声音低声道:“脸红了?嗯?”
蒋溪竹:“……”
丞相大人从来没觉得皇帝陛下这么腻人过。
“没有。”蒋溪竹听见自己毫无羞愧的矢口否认道,“是火光。”
李承祚却在黑暗里十分缺德地低笑了两声,笑够了,才附在蒋溪竹耳畔轻声道:“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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