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错重新趴了回去,在快到他家的时候又抬起脑袋问,“那你们以后还回来吗?”
最后这个问题,唐绪没有回答。唐错也没再追问,他站在家门口,一如往常地跟唐绪挥手,说着告别的再见。
回去的路上唐绪又抽了一根烟,他不嗜烟,以前只会在有场合的时候才抽一根。他这次来带了五包烟备用,为的其实是以防万一,却没成想已经快被他自己抽完了。
然而即使到了那一天,唐绪也并没有下决心要带唐错走,带走一个小孩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他也只是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还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可以担负起另一个人的人生。可后来他所见到的丑恶,让他几乎是毅然决然地,拉住了唐错的手。
那天距离他们离开只有三天的时间了,韩智未在吃完晚饭后说想去溜达溜达,看看星星,唐绪便套了个薄外套,陪着她出了门。
“虽然这里很破很穷,可是星星却很亮,”走在路上,韩智未看着天空感慨。说完这句,她收回目光又说了一句,“可是也只有星星很亮。”
他们本来在闲闲散散地聊着天,说着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发生的趣事,却在路过唐错家的时候,听见了一声近乎绝望的,凄厉的声音,那声音甚至不像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很短促,如同一只小鸟濒死时的求救。
两个人都是一怔,在对视一眼以后,不约而同地朝着大门冲过去。
推开门时的场景,让唐绪彻底失了这么久以来锻炼出来的自我控制力,他只来得及骂了一声“操你大爷”,拳头就已经挥到了那个男人的脸上。韩智未被屋内的场景吓得尖叫了一声,顾不得捂住眼睛,就冲过去紧紧地把唐错抱了过来。
因为被唐绪一拳打翻,男人那肮脏的东西才离开了唐错的嘴。
唐错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睛里没有一点焦距。唐绪还在一拳一拳打着那个男人,韩智未叫了唐错一声,唐错忽然推开她,趴在地上呕吐。大概又是很久没吃饭,唐错什么都没吐出来,却还在一个劲地干呕,一边哭一边吐。他的嘴唇边还挂着些东西,唐错就一直狠狠地抹着嘴,像是要把嘴擦烂一般。
韩智未怎么叫唐错都没用,她抱着唐错颤抖的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男人已经被打得翻了白眼,脸上也都是血。但唐绪没有任何想要停下来的意思,依然在那红着眼一拳一拳挥在他脸上。
她赶紧叫住他,“唐绪!你不要打出人命来!别打了!快点过来看看唐错,我弄不住他!”
唐绪这才渐渐收了手,蹲到韩智未身边的时候,牙齿都被他咬得咯咯作响。
唐错还在使出浑身的力气干呕,眼眶周围也因为破裂的毛细血管,浮现出密密而织的血丝,若不是有韩智未把着他,他怕是要直接整个人趴到地上。
唐绪把他拉过来,像平时那样将他抱在怀里,扶着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说,“想吐就接着吐,吐在我身上也没关系。”说完,他起身,拉起韩智未,“我们走。”
唐错被他抱着出了门,依然干呕了好一阵子,却不愿意对着唐绪,只是撑着他的肩膀,歪着身子对着地面。大约走出去了三五分钟,唐错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没了力气一般趴在他的肩膀上。唐绪摸了摸他的脸,才发现他的下巴脱臼了,不知是被那个男人弄的还是刚才吐的。
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带着唐错折腾到半夜,唐错到了后来便发起了高烧,昏迷的期间,依然攥着唐绪的衣服,死死地不撒手。
好不容易哄着唐错睡下,韩智未和唐绪相对着坐在床边,都看着唐错,谁也没说话。很久很久以后,在窗外早起的鸟儿都已经婉转地啼了好几声的时候,唐绪说,“我要带着他一起走。”
唐错那个该死的爸爸果然来闹了。他捂着脸,在唐绪他们宿舍门口如同一个泼妇般撒泼,喊着大学生打人了,乡亲们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韩智未听得恶心,砰地一下撞上了窗户,爬上床躺在唐错旁边,抬起双手捂住了唐错的耳朵。唐错的眼神依然有些发滞,呆呆地看着她,安安静静的。她又腾出一只手,覆上他的眼睛,说,“睡觉,什么事都没有。”
唐绪在里屋打着电话,唐错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却在这让他安心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中,靠在韩智未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屋里,唐绪的电话已经接近尾声,他最后笑了笑,说,“爷爷,现在的社会竟然还有这种所谓的家庭,您说如果我不带这个孩子走,他以后会怎么样?”
唐绪和韩智未离开的那天,全村的人都来送了。一是为了送两个大学生老师走,二是为了来看看,那个可怜没人要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要被领走了?
唐错被唐绪领着,一个劲儿地仰着脖子看他。最后唐绪觉得底下的小孩儿脖子都快定型了,只好当着许多人将他抱起来。
唐错眼睛还是没离开他,唐绪掂了他一下,冲着人群抬了抬下巴,“跟他们挥挥手,再见。”
这话是说给唐错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但他知道唐错并不能听懂这句话——跟他们挥挥手,再见,告诉他们,你要告别痛苦,去看真正的世界了。
唐绪放眼看过去,看见那个刚拿到一大笔钱的男人也来了,或许只是路过,远远地站在路边看着这边,手上还拎着瓶酒。唐绪的眼神有点冷,没人注意到的,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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