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静悄悄,一点声音也没有,活像鬼屋。
烧饼满头大汗,也顾不着这是大半夜的,扯起嗓子就鬼叫鬼叫:“师父,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快出来啦,救人呐!”
他也知道这里的规矩,到了晚上十点,上上下下的人都要拉灯睡觉……
可他担心雪夜的腰,也是迫不得已……
雪夜现在是骑虎难下,只得暗自把自己左边腰部一掐,再暗自用力,相信定会留下点红痕,作为“扭了腰”的伪装。
五分钟后,听到大门吱呀一声响了,听声音像是陈年的旧木门,用门栓的那种……
简直有种穿越到几千年前的感觉。
门一开,里头的灯光照了出来,逆着光,看不清人正面,只看到一个高大的剪影。
站如松,肩平架稳,下盘扎实,雪夜只消一眼就看出那是个稳扎的练家子。
那大汉一喝:“烧饼你想挨罚啊?不知道这里半夜不得喧哗吗?”
烧饼忙猫着身子上去卖了个萌:“三师兄,我这不是急事嘛,推着个病号呢,师父大人在不?”
那大汉迈出高高的门槛,过来往雪夜面前一凑:“他怎么了?骨头断了吗?”
烧饼说:“他腰扭着了,现在不能动弹,要师父大人帮他正一正。”
那大汉把扫帚粗的浓眉一皱,铜铃大眼一瞪,重重地哼了一声:“还以为什么断了骨头的大事,一点小鸟事,也在半夜鬼叫乱嚎的!”
“……谁啊,是烧饼来了吗?”里面一个老头的声音传了过来,中气十足,沉稳历练。
“师父师父,您醒了啊?”烧饼忙冲进屋里,因为一脚有鞋一脚光着,所以差点给门槛绊倒……
雪夜嘴角一抽,狠狠地看了看烧饼那个光脚丫,心里疼得要命。又怕他冻着了脚,又怕他脚踩到了刺被扎了。
烧饼进去内堂几分钟,说话的声音逐渐的听不见了,大约是卖了一会儿萌,惹得师父又拧了他一回耳朵,轻轻骂了几句,终于道:“老三,把那位病人请进来。”
那汉子立即收了刚刚的张狂不耐之色,恭敬地回了声是,一转头,直通通地抱起雪夜和雪夜那把沉重的轮滑真皮老板椅,把他抱过了门槛,再推进内厅去。
雪夜不由心中暗自称奇,自己这把椅子是有些份量的,自己的体重也不轻,而这蛮汉子也不运气也不使力,轻轻松松地就把一人一椅抱进屋去,脸也不红,汗也不淌,果然有几分神力!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吗?
一进了内厅,就真是穿越到古代了,因为里头的陈列都古色古香,一边是中药柜子,成百上千个红漆抽屉上整齐地写着中药名称,柜子外头有一个柜台,柜台上几秤精致的金色药称,一叠药纸包,几捆麻绳。
厅另一厢有个镂空精美的木隔架,上面置了几件精美的瓷器,一看就知道是有年头的,屏风后是一个会客的小厅,厅上正坐了一人,等遥遥过去,见那坐上矍铄的老头正睁了一双明亮的眼打量着他,雪夜和他点头行了个礼,再一看,老头坐的那把梨木椅是宋代的佳品,旁边的茶几纤瘦简约,也是一套的。能拿价值连城的古董当寻常家具来用,外行以为土气,内行却知其气派非凡。
“师父,这就是我boss雪夜,他伤着腰了,全然动不得了,我想着医早不医迟,所以就速速送来了。”
那老头也不急,看了雪夜一眼,心里明镜似的,却叫他身边两个人看茶。
“老大、老二,拿上茶招待客人。”
“是,师父!”老头身边两个精壮的青年深深地看了一眼雪夜,领命而去。
“师父,师父,您还有心情喝茶呢,能帮他弄好腰了再说不,他疼得脸都发白了!”烧饼半跪在老头膝盖处,又是揉腿又是撒娇。
老头却依然面不改色,暗地里寻思着什么似的:“再急也得喝口茶啊……我说烧饼你这个臭小子,有多久没来看师傅了,现在还真是无事不登门啊?”
“我那不是忙嘛……”烧饼弱弱地低下脑袋。自从惹上了星辰和雪夜这俩人,他就没一天消停过。
“再忙,也不能忘了练功……”老头捏了捏烧饼松松垮垮的胳膊,薄怒:“你这浑小子,有几个月都忘了早晚练功了吧!现在一身的精肉都快要软成豆腐了!十几年的功夫都快要毁于一旦!”
“……我往后一定练,一定练!”烧饼偷偷瞧了一下雪夜,心里恨死了。若不是那货晚上时不时偷袭他,要压着他,他哪里会不记得练功。而且早上被压得一身疼,哪有劲儿晨练。
这师徒俩人又你来我往地斗嘴了一圈,师父终于对着一边被冷落的雪夜道:“你叫雪夜?”
“是的。”雪夜点点头,又问:“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对了,忘了介绍,这是我师傅——我们岛上人人都称他一声赵师傅,你也可以跟着叫。”烧饼连忙插嘴。
“赵师傅好,雪夜深夜冒昧来此,多有叨扰。”
赵师傅一笑,看了看雪夜的高鼻薄唇深眼窝:“你长的不像寻常的中国人,以前在岛上也未曾见过。”
“我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美国人。我是今年才上岛的。”
“不过中国话说的还不错,礼数也都周全,难得。”
“赵师傅谬赞。”
烧饼在一边目瞪口呆,他没想到雪夜的中国话比星辰好多了,最少在对阵这些老一辈时,他这些半文半白的客套话说的有模有样,简直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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