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川担心的看着一直沉默不语地待在张妈妈身边的张果,他平日里表情丰富,像只猴子一样安静不下来,现在却扶着张妈妈,时不时的安慰她一下,张妈妈哭晕在他怀里的时候,也是他一手照顾着,一夕之间,好像长大了好几岁。
这种场合石小川也帮不上什么忙,安慰的话语实在太苍白,石小川也不会去说,只是握了握张果的肩,然后离开了石家祠堂。
脱离了那种悲痛的气氛,外面的车来车往,活力而又匆忙,充满了生机,而不是他背后的石家祠堂那样,是个吞噬人生命的地方。
石小川想想还是决定先回学校,却在路对面看到了托付给民警的小孩站在那儿,周围人来人往,大家却好像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视而不见一样匆匆路过,小孩安静地看着他,渐渐地,石小川有种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慢慢消失,唯一剩下的就是对面的小孩,以及隔开他们的那条大路。
石小川眨了眨眼,觉得大概是阳光照花了他的眼,他刚刚看到小孩的眼睛好像变红了,他揉了揉眼,再看过去,一切正常,他看到小孩摇摇晃晃的就打算过马路,赶紧跑了过去。
半蹲下来,一把抓着小孩没有什么温度的手,“你怎么在这?派出所的民警没管你吗?手怎么这么凉?”
他捏了捏小孩的衣服,穿得还算多,大概是派出所那位民警阿姨给他找来的小孩衣服,不新,但是干净整洁,看上去倒是精精神神的,但是小孩的体温依旧很低,他把小孩凉凉的手握在自己手心,替他捂热。
他牵着小孩的手,慢慢往派出所那儿走去,今天发生了这件惨事,派出所的民警们大概全赶到那儿去了,一方面为了查案,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发生大规模的冲突,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听老人说,十几年前,发生大旱灾的那个年头,为了争个上下水库的水源,有两个村子的人就打了一场大架,老人们说得津津有味,有好几个人在这场混乱中死了,受伤的更是多达几十个,到最后还是靠政府出面才把这事给解决了,当时民警们还鸣枪示警才让那群打红了眼的人清醒过来。
小孩扯了扯他的手,石小川低下头看着他,“怎么了?”
“她死了。”
他听到小孩慢慢吞吞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嘶哑而又苍老,听起来有些像个老人的声音。
石小川有些不确定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小孩说的,“你——刚才说了什么?”
小孩苍白的脸抬起来,看着他,一直平静,没有表情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她死了。”
石小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他没有问到底是谁死了,这个问题好像根本没必要问,刚刚小孩用的是陈述语气,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她死了”,就好像死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人形的符号。
这不是冷酷,而是淡漠。
小孩看着地面上的一片落叶,“我早就知道她会死。”他没有看石小川震惊的眼睛,而是轻声笑了笑,“逼急了的狗,总要想点办法,不过——”他用脚踩住那被风吹着在地上打旋的黄叶,“该来的始终要来。”
石小川松开他的手,严肃的问,“你到底是谁?”
这些话,不禁让他怀疑,也许张果姐姐的死和小孩有关!如果是那样的话,一直保护着那颗蛋,把小孩带到灵山镇的自己,就是个帮凶!
小孩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突然伸出自己小小的手拉住石小川,用细细的手指死死的抓住石小川的,他说,“你说我是什么?”
石小川注意到他不是说“我是谁”,而是说的“我是什么”,只是简单的替换,却有完全不同的意思,“谁”代表的是人类,而“什么”则可以是任何东西,比如蛇。
小孩盯着石小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当然知道我是什么。”
石小川在他的视线下,不得不承认,也许自己一早就知道他是什么。
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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