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诩冷哼,“做臣子时得做牛做马,为内眷时还得为奴为婢,天下怕找不到第二个如我这般命苦的王妃了。”
这时守宁端着牛乳进来,轩辕晦一饮而尽,纳闷道:“为何近来总有牛乳?这可难得。”
赵诩一言不发,只比了比二人身高。
比自家王妃略矮半头一直是轩辕晦心中之痛,不由恨恨道:“我轩辕氏男儿个个顶天立地,我只是长得晚些。”
赵诩闷声笑了会,道:“那王爷就好吃好喝好睡,不然怎么顶得住这天地?”
“王爷,肃州司马求见。”
轩辕晦沉下脸来,“哦,这刺史倒是日理万机,还是本王实在不招人待见,竟连屈尊纡贵地见本王一面也不肯?他不来跪迎,倒要本王去拜会他不成?”
赵诩瞥了眼他脸色,淡淡吩咐,“让他等。”
第17章
“依照以往朝廷的惯例,”轩辕晦蹙眉,“本王这般的藩王,各州属官应由本王自己调度,没错吧?”
赵诩点头,“没错,问题就在于世祖德泽撤藩后,便再无藩王,这个惯例多少人还记得,又有多少人承认,这就是未知之数了。”
轩辕晦抿唇,“这个刺史,是不能留了。”
“徐徐图之吧,”赵诩挑起帐子一角,“等沈觅到了肃州,王爷恐怕还得试他一试,能为我所用便罢了,若不能……”
轩辕晦站在他身后,果不其然,有个矮胖男子正和守宁打着官腔,虽被太阳烤的汗流浃背,可神色倔傲,看不出半分敬畏。
“城中百姓听闻王爷不得入城,流言四起。”赵诩缓缓道,“有的说邓党欺人太甚,有的说州中长官咄咄逼人,还有人说……”
“说我轩辕家大势将去?”轩辕晦无所谓地笑笑,“这话我从小听多了,早就不在意了。”
赵诩按按他肩膀,“当然,昨夜咱们在这通宵达旦地纵饮,也是有人留意到的,有人说王爷成竹在胸,达观高举;有人说王爷这个时候还想着寻欢作乐,实在无药可救。”
轩辕晦掀开帐子,“若是他们能记得我这个肃王,就随便他们说。依我的性子,万人侧目总好过默默无闻。”
赵诩迟疑片刻,并未跟出去。
那司马只见一冰肌玉雪的少年由帐而出,着紫色大科绫罗,饰以玉带,料想应是那胡人所出的肃王无疑,便敛去傲色,上前道:“臣张奉贤拜见肃王。”
近一炷香的时间,轩辕晦皆一言不发,只冷冷打量着他。
张奉贤久等那句“免礼”不到,便干脆直起腰来,“李刺史公务缠身,不能亲自来迎,还望殿下见谅。中午,刺史大人将在翠柳居设宴,为王爷王妃接风。”
轩辕晦眯起眼睛,“掌嘴。”
守宁对身旁小宦官使个眼色,那小宦官二话不说,捞起袖子就招呼过去。
张奉贤猝不及防,瞬时面上便有个红肿的掌印,“王爷你……”
轩辕晦面无表情,守宁立时会意,怒斥道:“王爷叫你停了么?”
那小宦官下手毫不留情,不过一会张奉贤的脸便肿成了个猪头,他奋力推开那小宦官,大声道:“敢问王爷,臣是朝廷任命的司马,臣有何过错,王爷要如此折辱于臣?”
守宁冷笑,“王爷让你起身了么?对王爷不敬,就是藐视朝廷,藐视君上!立时处死都是合乎律法,王爷慈悲,不过掌几下嘴,张司马就如此多怨言,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朝廷!”
此时早过了辰时,他们扎营处离城门不远,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昨日便有不少人知晓肃王被拦在城门之外,如今见了这边剑拔弩张,顿时众人便都有点走不动路,纷纷驻足围观。
张奉贤一见周遭百姓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更觉羞耻,不由梗着脖子道:“吏部未有明文免去我司马一职,我为何要听命于王爷?我倒是想问王爷,太后娘娘可有颁布懿旨,说是肃州军政尽由王爷节度?”
在帐中凝神细听的赵诩蹙眉,张奉贤所说确是实情,虽然肃州是轩辕晦的封地,可朝廷确实没有明旨,说清原有官吏如何安排。
张奉贤见守宁与轩辕晦都默然不语,底气更足了几分,干脆扬声道:“我是德宗年间的进士,为国守边至今,想不到却有如此遭遇,这难道就是天子的用人之道,难道就是皇子的德行么?”
这几乎就是在直截了当地控诉了,周遭百姓窃窃私语,中间还有张奉贤带来的小吏齐声助阵。
轩辕晦目光寒了寒,忽而面南而跪,别说守宁、睚眦等人,就是张奉贤及周遭百姓都愣了愣。
赵诩正正衣冠,也掀开帘子出去,跪在轩辕晦右侧靠后的位置,哀声道:“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啊!”边给守宁等人递眼色。
刹那间,宦官内侍、王府私兵、属臣文官,百余人黑压压跪了一地。
轩辕晦以袖拭面,“皇天后土、列祖列宗在上!小王受父皇之命就藩肃州,便星夜兼程,不敢有一日懈怠。小王自知不肖不贤不才,自领命以来,几近夜不能寐,唯求与诸位同僚勠力同心,勉力进取,令肃州大治、百姓安泰。可谁料,昨日终抵肃州,不仅肃州官吏无一人迎候,更在宵禁前便将城门紧闭,将朝廷敕封的肃王与长史、别驾各官吏拒之门外。今日,刺史竟托词有事,只命司马接驾,这位张司马,更言辞狂悖、藐视君父,父皇亲政已久,皇祖母早不问政事,他却向小王讨皇祖母简擢各地方官员的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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