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言辉心心念念的夜探,最终以小有斩获收场。
搜集证据原就不是一蹴可几的事。纵使柳行雁武功高绝、身形鬼魅,单要觑得空档潜入搜查都要花一番功夫;更别提谁也不会明晃晃地将“罪证”摆在书案上,而得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仔细翻找了。倘若此地的密探尚可倚仗、也事先探得了目标藏东西的地方,查找起来也就是一个晚上的功夫;如今无此臂助、又担心过多的试探会打草惊蛇,二人自然只能用点笨法子:先做梁上君子暗中监视目标几晚,再寻隙入内搜索了。
陈府杨言辉已去过一遭。如今二度造访,倒也算得上熟门熟路;温府虽然多费点了功夫,但因温兆平性喜渔色、每晚都歇在不同妾侍的屋里,两人搜索书房、主屋等处时也就多了些余裕,稍稍弥补了“人生地不熟”的缺憾。
武案毕竟已是去年的事,涉案之人但凡有点脑袋,都不会傻傻地留着与武忠陵有关的证物。陈昌富和温兆平显然都在“有点脑袋”之列;但“聪明”如他们,同样也会在必要时替自己留一手。
柳行雁和杨言辉没找到他们是武党的证明,却在陈昌富府中发现了一本记载江南大小官员把柄的册子。温兆平那儿的收获也不遑多让:他这些年收了陈昌富不少孝敬,也替陈昌富摆平了不少官面上的麻烦。这些麻烦桩桩件件,从财产官司到人命官司,各种恶事应有尽有。温兆平虽替陈昌富收了尾,却也留下了足以拿捏对方的把柄。如此作为,也不知该说是物以类聚,还是“恶人所见略同”了。
夜探的“斩获”虽与初衷不符,但也殊途同归、掌握了足以拿下两人的罪证。
可有了罪证是一回事、能否逮人又是另一回事。若直接取走证物,就怕温、陈二人有所警觉、在柳行雁调来足够的兵力前先行走脱。故他犹豫再三,还是将一应罪证留在原处,只和杨言辉分别记下了里面的内容,回去后重新抄写成册,交由黎管事派人探访、核实里头的内容。
担心夜长梦多,将诸般细节安排妥当后,柳行雁便匆匆辞别少年,前往邻近府县调兵。
──也亏得事先在陈昌富府里看过了那本记载官员把柄的册子,才让他不至于借兵借到敌人手上。现任金陵守备无巧不巧正是安国公府嫡系。待柳行雁出示了御赐金牌并阐明事由,对方当即点将调兵,将一千人马交到了他手中。
金陵至扬州车马通畅。这一千人马虽大半是步卒,却毕竟没有辎重,行军的速度自然慢不到哪儿去。只一个日夜,柳行雁便已重返扬州,在随行将领的协助下将四面城门尽都封锁了住。
眼下乃是承平时候,就算打仗也是边关的事,谁想得到扬州城会在一夕之间给人团团围了起?尤其柳行雁出手如电,只一闪身就擒下了那名守城将领──他也在陈昌富的“名单”上──其余兵丁不敢再拦,让他分出五百人顺利入城,将陆府、陈府和温府分别封锁起来。
此时天色初白,大半城的人都还在睡梦当中,陈昌富等人自也不例外。柳行雁行事谨慎,每到一处便仗着身手先行擒下三人,又亲身至书斋、寝室等处搜出罪证;待事前探过的几项证物尽皆收妥,他才让随行兵丁入内搜索、抄检。
人抓了,罪证有了;至于还能挖出多少,就看接手审理的官员能耐如何,以及陛下想查到什么地步了。
兵贵神速。柳行雁担心打草惊蛇,一到扬州就直接动了手,并未分出心思先与杨言辉合流。可折腾了两个时辰后,眼见天色已然大亮,四近却仍未见着少年的影子,便让前暗卫隐隐生出了几分不安。
──即使杨言辉昨夜宿在庄上,整整两个时辰的光景,怎么说也足够对方得到消息赶回城中了。
──又或者,是少年未能取信于锁城官兵,被堵在城门外无法入内?
想到这里,柳行雁皱了皱眉,索性调转马头,回城门口四下看了看。
门前张望看热闹的人不少,却无一符合少年的身形。
他有心出城去田庄探探,又担心城里没他镇着不妥;正自犹豫之际,身边蓦然响起了一声“报”。
柳行雁循声回眸,入眼的是此行随他前来的吴姓副将。
“何事?”他问。
吴副将道:“方才有守城兵丁上禀,言夜半之时有一行近五十之数的人马出城,是文守备亲自放行的。领头之人眉角有道刀疤,与您提过的案犯特征相符,不知需否遣人追击?”
“……我亲自去。”
柳行雁沉声道,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分出三十人,备马与我同来。”
“是。”
意识到事情有变,吴副将也不敢推拖,只一刻便备齐人马,让柳行雁领着快马冲出了城。
──柳行雁无法不担心。
他知道刀疤男不一定是朝庄子去的;也知道庄里的护院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悍勇之士,应付五十名匪徒当非难事。可事发突然,靳云飞遗族又尽是些老弱妇孺,护院们再有能耐,也难免束手束脚、顾此失彼……加上杨言辉迟未出现,更好似坐实了他的担忧,让前暗卫没怎么犹豫便冲动了一把,领着三十骑兵往城郊的田庄行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不过两刻光景,便抵达了柳行雁已十分熟悉的庄子。
此时天已大亮,田间处处可见庄户们农忙的身影,乍看没什么异状。可柳行雁眼力、记性都是一等一的,一眼就看出往大宅的方向、沿途的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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