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跑了,可一个人又能跑多远?政府的间谍很快就追来了,”埃德加比了个开枪的手势,“他们只会胡乱往人脑袋上胡乱射击,再把尸体一扔。所以我活下来啦,不,是活过来了。不可思议吧,罗杰,对于你而言简直比电影还荒谬的。可这件事是记在苏维埃的档案里的,是活生生的历史,不是我自己的记忆。这才是荒谬所在。”
“这么说,你在第二次被杀之后忘记了1942年到1946年之间的事情,”罗杰闭上眼睛,想尽量在逻辑分析的掩护下享受对方的体温,“然后去查了苏联政府的档案,才知道自己死了两次……真是折磨。”
“这多可怕啊,我需要一个解决的办法。战后整个世界都很萧条,我用了很久才在美国取得了新的身份,断断续续地,进行研究。过了几十年,你出现了,要处理我的人也出现了。如果调查得当,这个进程可以进行得更快。”
罗杰的意识还清醒,一瞬间他明白了所谓的“解决的办法”,埃德加的所作所为似乎也都得到了解释。那就没关系,既然能理解,就别去责怪。
罗杰抬起头,向上蠕动了几下,“我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些。”
“你有的是时间,毕竟对那些恨‘我们’入骨的家伙来说,他们只发现了我一个。你有充足的时间来决定怎么办……话说回来,暖和些了吗,”埃德加摸了摸罗杰的额头。
“还没有。”
埃德加感到肩膀被用力地扣住,虽然这力量对他而言几近于温柔的搔痒,他好奇地看着罗杰,想知道他要干什么。罗杰扑在他身上,给了他一个干燥、平静而漫长的吻。
4月18日,美国纽约州布鲁克林。
雨越下越大,敲打窗户发出恼人的声音。
“太不对劲了,”罗杰坐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同样是怪物,你就可以好几夜不睡觉进行那些奇怪的娱乐,我就要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这样一来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埃德加按下左下角的ps键,把游戏机扔到一边,摸了摸罗杰的额头。
“我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无穷无尽的任务,操心,愤懑和——”罗杰打住了话头。
床头灯照出一个小小的影子,先前离开的虎斑猫又回来了。
“咪?”埃德加向前靠了靠,对猫伸出手。
猫叫了一声,坐在地上,尾巴卷成一圈。
“它问,能不能收留它一晚,”埃德加说,“这个天气,如果它不想弄湿皮毛的话最好哪儿也别去。当然,这取决于房主的慈悲。罗杰,看看它那副可怜的小样子,它在求你开恩呢。”
“你能和动物说话?”
“只有猫罢了。”
“告诉它别弄脏屋子。”
“我让它去厨房。”
猫似乎直接就听懂了埃德加的话,走到卧室门口,站立起来用前爪关上了门。
罗杰茫然地看着关上的门,像是对埃德加,又像是对他自己说:“你太不像一个雇主……”
“你病了,猫确实会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但它们怎么会往你的账户上汇款呢,那是魔法!”埃德加笑着拍了拍罗杰的肩膀,“躺下,你太紧张了。”
罗杰脱了上衣,直挺挺地躺倒在床。
“那么,我来说一些足够引起你注意的事情,打发一下这无聊的时间,”埃德加搂住罗杰,“我们下了游轮之后,你是否遗失了什么重要的私人物品。”
“几把备用武器和一些配件,按照船上的保安配置准备的,毫无私人痕迹。”
“哦,罗杰,我不是质疑你的业务能力,在这么私人的场合下,没有这个必要。我要问的是,你的备忘录,那本黑色封面的小册子,它很重要吗?”
罗杰的目光不由瞥向书房的方向,那里有十本相同规格的64开备忘录,完全可以算是他的自传底稿。大学的时候导师为奖励他的某篇论文,送了他一打本子,每一页都有那位老人的赠言。备忘录是葡萄牙的舶来品,在当时很罕见,何况那个年代的人也没有现在这么恶心,想想总是很美好。
十二本备忘录,每起用一本,罗杰都把它随身携带。除非要了他的命,否则无从知晓这个秘密。近二十年来,九本已经写得满满当当,一本还是空白,都锁在这个秘密的巢穴之中;还有一本是他现在在用的,已经写了一半,从开始记录的日期来看,已经用了半年。
那么剩下的一本呢?
“……是的,”罗杰爬了起来。
3月26日,白俄罗斯,明斯克。
阿尔伯特安塔西尼亚注视着电脑屏幕,摄像头拍到的场面让他露出了猥亵的笑容。他安插在酒店里的搭档表示,目标自从进了客房之后就没出门,只派他唯一的保镖出来买了包烟。自从安塔西尼亚到达明斯克之后就没见到那个保镖的长相,这个季节的“游客”把自己裹在大衣和墨镜里,倒也无可厚非。
屏幕上两个男子抱在一起蜷在床上,毫无动静。前戏如果太长,就会让人失去兴趣。安塔西尼亚关闭了显示器,掂了掂手里的子弹,他这次受雇于人的目的就是将这颗能破坏特定目标dna的子弹打出去,当然得准点儿。但前提是那个目标得出门,与其在这守株待兔地布设狙击设备,不如另谋出路。地方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安塔西尼亚开了罐啤酒,越过满桌的烟灰和药品残渣,拿起茶几上的照片,相纸上埃德加迦马卡里耶夫的双眼被戳成了两个黑漆漆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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