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有一个人不一样。
艾勒目光紧紧地追着那个几乎要被侍从架出去的醉鬼,他喝成了烂泥,头发凌乱脸色潮红,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湿润的光,长得跟淑女一样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形状好看的唇蠕动着,显示着在他体内此刻酒精占有绝对的控制权,这个小矮子酒鬼歪歪斜斜的挪着脚步,朝门这边走来,越来越近的时候,脚步又换了一个方向。
只要和旁边同样烂醉如泥的家伙对比一下,艾勒就能发现这个矮个子男人的特别之处,因为他还能不经意地歪斜着步伐,避开侍从的手落在他露在衣袖外的皮肤上,或者移动一小步,原本会溅在他身上的酒渍就落空了,这得有漂亮的身手,或者清醒的意识,一个醉鬼可做不到。
他是个普通人。
这样的想法从艾勒脑子里闪过,他很清楚这不是来源于推理,可这五个字却突兀又坚定地充满了他的大脑,让他觉得他应该立马从这个酒吧出去,接着寻找那个消失的向导,而不是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跟着这个醉酒男人进了洗手间。
也许面前这个小矮子只是恶作剧想赊账,因为hope酒吧不会对酒醉的人讨要酒钱或者出租车费,他们只要在下次来的时候签收了账单,就不会有任何麻烦。而作为伦敦唯一一个能合法释放向导素、专门为哨兵设定的集中性|酒吧,大部分人不会只来一次。他们总会有需要再来的时候。
孽缘和善缘,命中注定的这一切,从有意或者无意的搜索开始。
凯文从侍从手里脱手,拐过弯洗手间就在走道的尽头,歪斜的脚步立马变得正常了,甚至带了点沉重缓慢的基调。背后这个从酒池就一直盯着他的高大男人,已经识破了他的小花招,只是不知到什么程度。
他完全没有表面上这么镇定,体内的共鸣能力被激发到了极限,凯文一边向四周投射我是普通人的信息,脑子一边飞快地盘算着,他甚至来不及后悔自己想了个烂招想从酒吧混出去,如果他不装醉,大大方方从正门走出去,或者就静静坐着喝酒,都不会引起追踪者的注意。
他现在麻烦大了,他惹上了一个黑暗哨兵,即便到目前为止黑暗哨兵只存在古书里,几百年没出现过,但他感应到的精神能力和父母给的精良教育,让他确定这就是一个黑暗哨兵,而且是一个为把自己伪装起来、非常强大的黑暗哨兵。虽然不愿承认,但这样的哨兵他确实惹不起,他必须离他远些。
哨兵和向导之间,有天定的关联,这是自然法则,谁都无法违抗。
凯文无法否认某些不能抗拒的因素影响了他的智商和判断,但他不甘从放弃现在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后成为某个长着长胸毛大块头哨兵的所有物,这辈子整天呆在家里,哨兵需要的时候像性|奴一样张着腿给他上,不需要的时候就做一个没主见的家庭主妇。如忠诚的奴仆一样,哨兵出门的时候给他打上领结,哨兵回家前给他准备好回家用的洗漱用品,日复一日这辈子三分之二的日子都得如此过,那得是多恶心的生活。
凯文变得更小心。
他得表现得像个失意出来买醉的普通人一样,凯文警告自己用用脑子。
他尽量让自己的步调沉重,看起来像刚刚经历过痛苦的事,凯文一点也不想尿尿,但还是得憋出一点来。
那个男人跟了进来,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凯文很快做出了反应,他迅速把裤子上的拉链拉上来,像一头受惊的小鹿,甚至由于太过惊慌,白衬衣的衣角夹在了里面也没能低头看上一眼。
他瞪大眼睛绷直背,警惕地看着艾勒,目光甚至还瞟向了放在角落里的棉拖把,“你是谁,跟着我想干什么。”
艾勒有些尴尬,虽然他长久被家族放逐,甚至被剥夺了姓氏,但很显然,跟踪人到洗手间这件事,实在不是件能理直气壮的事,艾勒目光顿了一下,确定自己的脑子被狗吃了,因为他鬼使神差说了一句一个绅士绝不会说的话,“你的拉链卡住了,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凯文脸色爆红,他有些哀怨的想着他那对黏腻肉麻的父母,他们没给他留下最好的基因,面前这个男人脱掉面具走近一小步以后,强烈的身高差让他很不自在,他要往后仰头才能对上这个男人的视线。
这话及其不礼貌,但凯文心里除了尴尬愤怒之外,竟然意外地生出了忸怩羞涩,这让他大为惊讶,甚至恶寒的打了个寒颤,凯文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表现正常些,在一个黑暗哨兵面前,如果露出一丝破绽,他就再没挽回的机会,那么离地狱的日子也不远了。
现在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和他周旋,凯文强自镇定地低头看了一下,把衣角拉出来拉上拉链,然后抬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些,“谢谢您的好意。”他的目光划过墙上的闹钟,听着钟摆规律的摆动声静下了心,一边观察对面这个男人的神色一边说,“您需要用厕所么?我不得不立马赶回家了,虽然很希望能有个愉快的聊天。但是您知道的,妻子总是恨不得给他的男人拴上一条锁链,现在放风时间结束了,我还得回家,小凯文没有我讲的小故事,准会哭闹不休……”
凯文说着微微弯了下腰,像这个年代的所有绅士一样,带着点普通人的喋喋不休,做着最为到位的礼仪。如果他有帽子,一定会摘下来放在胸前对他恭敬地点一下,凯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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