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太爷虽早就做了甩手掌柜,但是心如明镜,知道皇上指婚后是忧喜参半,光禄大夫余大人是太后的外甥,凭外戚而贵,自然和皇上是一条心,皇上如此指婚,一方面是表示把叶家当自家人,进一步拉拢叶家;另一方面也是在叶家安插了一个眼线,进一步控制叶家。叶家人,谁都逃脱不了被皇上控制的命运。叶老太爷能做的也不过是叮嘱叶夕好好待余小姐,早日开枝散叶罢了。
叶夕回到叶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刚进大门便被管家请到了叶辰那里,被叮嘱了一些“礼佛”注意的事宜,随后又被叶迁唤了过去听了几句训。
终于被放回自己的院子,叶夕踏过流水上的拱桥,流觞阁近在眼前,心里却十分堵得慌。心不在焉抬头看看旁边的风云阁,在夜色掩映中巨兽般竟然没来由得令人恐惧。叶夕摇摇头,甩去纷乱的思绪,再看向流觞阁时竟然意外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
文疏靠在阁前的一棵树上看着他走近,眼神深邃。
“玉河,倒壶茶来。”走到阁前,探头朝里喊一句,听到丫环应着,叶夕又返回来坐到石凳上,转头问文疏“你今天去哪儿了?”
“你去哪儿了?”不答反问,文疏走了过来坐到他旁边。
“我去哪儿都行。倒是你,没事不要跑远了,要是李公公来了怎么办?”叶夕的话看似是平常的关心,其实带着挑衅,他知道这些话不说文疏自己也知道,而且知道说这些话会触到文疏的痛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感觉非要说出来不可。
文疏没有应他的挑衅,他开口,说的是另一件事:“你以后不要和姬文轻走得太近,我早就警告过你,可你总是听不进去。”
叶夕沉默了,他现在心情不佳,除了麻烦的娶亲外,还因为受了父亲的训斥,而训斥的内容也与姬文轻有关。叶迁说:“舒王在回宫的大路上遇袭,谁有那个胆子光天化日做出这种事相信你也猜得出来。但是舒王本就常年用药吊着命,根本犯不着袭击之人再大动干戈。杀鸡给猴看,你自己想想罢。”
叶迁的话说得并不重,但是对于从不说重话的他来说,这些话就几乎等同于是严厉的训斥了。得知姬文轻得蒙高手相救,只是受了皮外伤,叶夕虽然一块石头落了地,但是心里却仍旧不轻松。
虽说当年是厚帝当众下旨传位于今上,但是一向疼爱太子的厚帝突然废太子却是毫无预兆不可思议的,一句“幼且性愚”便定了太子的罪,怎么着也是太牵强,毕竟见过姬文轻的人,谁会说他是个傻瓜?只是怀疑归怀疑,谁又敢真正说出来?因而当当年的太子长成为舒王,开始到大臣家走动的时候,大家虽极力客气恭谨,却句句不离“今上英明”,只有叶府叶二少视他为兄为友,而皇上知道后也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对叶迁道:“小孩子,总是想要一两个玩伴的,是不是,爱卿?”
如今,大家已都不是小孩子,高高在上的人总是会时不时给自己的臣子一些提醒儿的。
“那么,我是否也要远离你?”叶夕知道文疏一直对姬文轻或多或少怀着点敌意,但是今天两次听到别人的“忠告”,叶夕心里还是有火气的。文疏和姬文轻本是堂兄弟,又一样都是今上特别注意的人物,若是和姬文轻接近于己不利的话,和文疏接近,结果不也是一样?
“啪”得一声,文疏手中的茶杯被捏碎了,吓了上茶的玉河一跳,刚沏的茶水滚烫,沿着文疏的虎口流了下来。
“你干什么?!”掰开文疏的手指,让他放开碎掉的瓷片,叶夕凑过去一边呼呼用力给他吹着被烫到的地方,一边斥责他:“干嘛这么用力?不知道水很烫吗?!”
玉河赶紧唤人端来冰水,叶夕一把把他的手摁到冰水里。
“没事”淡淡收回手,文疏在心里叹口气。叶夕到底是对他好,还是不好呢?“明天礼佛,我也去。”
叶迁站在叶府门口,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慢慢垂下了眼帘。叶夕和文疏不想坐马车,骑着马跑在了前面,叶辰没有功夫底子,怕累不想骑马便坐了马车。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方式,叶家人走的路,终归都是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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