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我还去看过他一眼,他躺在地上,我想他就是在那里睡觉,在厕所里,躺着,他经常这样。他对要在床上睡觉这件事没什么概念,哪里都能睡。早上我醒了,我发现他还在那里,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他流了很多血,我报了警,警察过来了,救护车也来了,录口供,打电话找他妈妈,电话她不接,我到她店里去问信,好几天才见到他妈妈,然后认领尸体,火化,出殡,他妈没有给他买坟地,也没有买骨灰盒,还是阿霆问殡仪馆的人借了个花盆装的骨灰,出了殡仪馆,他妈就把花盆扔了,阿霆去垃圾桶捡了起来,骨灰撒了不少了,就剩下一半了。我们三个去了河边,把骨灰撒进了河里。”
“……”
“你说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问我吗?”
“……”
“那天,有点冷。”
第二章
郦亚站在窗口,屋里很热闹,大野挑了张披头士的碟,黑胶机有些年头了,唱片一放上去就咕噜咕噜地响,前奏起来了,大家都会唱,跟着一起唱,完全盖过了机器发出的杂音。
pink
brown
yellow
有人跟着音乐调节灯光,周围一会儿粉粉的,一会儿又冒出点黄色,光线模糊,人也跟着看不清。
e
blue
i love you
窗外有些冷清,即将入冬,天早就黑了,路上看不到行人,附近也没什么灯火,必须望得很远很远才望得到零星的霓虹,近的地方,只有一盏路灯,竖在街口,灯罩下的灯泡坏了,亮一瞬,闪三下,路灯边上是一片坍塌的围墙,一个“拆”字若隐若现。有个男人站在路灯下抽烟,他侧着身子,单穿了件短袖,手臂紧贴着上半身,肩膀微微耸起,整个人缩在那一束时有时无的光芒下,一根接着一根抽烟。他的手臂上有纹身。纹的是花,许许多多的花。
郦亚喝了口啤酒,捡起一件掉在地上的皮夹克穿上。有人问他:“你要出门啊?”
郦亚笑了笑,走过去把音响的声音调大了。
all togetogether now
他在人群中找了空位把自己塞进去,窗被一个女人挡住了,她穿麂皮短夹克和喇叭裤,耳朵后面夹了一朵小花,她正对着一个男人滔滔不绝。
“……问题不是我们想怎么做,而是我们应该怎么做,人如果只靠本能行动,和动物有什么区别?我们还配做人吗?正因为我们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我们才更要拒绝只为了口腹之欲剥夺动物的生命!”
“嗯……”男人在抽烟,昏昏欲睡,他瞄了眼女人的胸`部,女人说到激动时丰满的胸`部剧烈起伏了起来。男人冲郦亚比了个眼色。郦亚轻轻地笑,继续喝酒。他把夹克脱了下来,抱在怀里。
“豆类一样可以给你提供蛋白质,还更健康,动物油脂只会让你的血液变得浑浊,脂肪肝你知道吧?我从没听说过吃素的人得脂肪肝,你去献血都没人要你的血,那上面会浮起来一层油,能想象得出来吧?”
“嗯……”
“猪难道不可爱吗?牛和羊不可爱吗?你把猫和狗当自己的家人,猪和猫狗有什么区别呢?它们怎么就不能做你的家人了呢?它们是能和你沟通的,真的,我去一个养鸡场的时候 ……”
男人忽然站了起来,指指门口,他走去打开了库房的门。郦亚转过头,从桌上拿了包烟,点了根烟,低头吸了一大口。
“adam,薛寒找你。”
郦亚听到那个男人这么说,把香烟凑到一只可乐罐上,弹了弹烟灰。
“薛寒找你!”
那个男人又说,他把薛寒的名字叫得很响亮。
房间里静了下来,聊天的人沉默了,高谈阔论的人放低了声音,欢笑的人只低低地笑,听上去像是在倒抽凉气,只有唱片还在一圈圈,咕噜噜地旋转。
all you need is love,love
love is all you need
love, love, love
love。
郦亚站起来,在空中做了个往上抬的手势。他穿上了夹克,欢快地说:“继续啊!”
热闹的气氛回来了些,说话的声音盖过了音乐,七嘴八舌,交头接耳,讲什么的都有,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默契地集中在一个地方。郦亚也往那个方向看出去。薛寒站在门口,半长的头发,短袖,长裤,拖鞋,满手臂的纹身,叼着烟,嘴角斜斜地扬起来,冲他挥了挥手。
郦亚走到外面,他没关门,留了一道缝,他抽烟,清了清嗓子,看着地上的两道人影,一道朝南,一道奔着西面,他在自己的影子上蹭了蹭鞋底。
薛寒也抽烟,安静地,一声不吭。两人的烟都快抽完时,薛寒探头探脑地往郦亚身后张望了眼,问了句:“聚会啊?”
郦亚点了点头,薛寒此时想起什么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路过这里,身上也没别的东西,我今天才买的,没用过几次,别嫌弃啦。生日快乐。”
郦亚一动不动,薛寒把打火机塞进了他的夹克口袋里,嘿嘿笑了两声,搓了搓胳膊,指着大街说:“那我走了。”
郦亚把烟扔开了,蹍灭了,捂着嘴咳了声。薛寒又说:“我打算回老家打鱼。”
郦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薛寒正看着他,睫毛底下一双黑亮的眼睛,睁得很大,样子有些兴奋,跃跃欲试地倒退着走在路上:“晒了咸鱼干寄给你们!还有鱼子酱,我做鱼子酱给你吧!”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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