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小朋友,快递员……
将昭凡二人的对话放在现下的情形中,“孙子”自然指的程洲桓,昭凡朋友的发小儿指的也是程洲桓。
而他,是那个“小朋友”。
一股异样的情绪渗入跳动着的血液,辗转奔流之际,竟生出一股柔软而热切的温暖。
心跳又快了几分,胸膛与脸颊似乎也灼热起来。他思维有些混乱,分明嗅到那句话中嚣张的暧昧,却不敢放任自己往深处想,只好将一腔算不上气的气撒在“小朋友”这无辜的名词上,还主观臆断地将“他那”改成“他的”,把“哄”改成“请”,最后顺便将“孙子”也改成名字,重新造句一番,原句顿时伤筋动骨,成了“程洲桓将他的朋友请家里住去了”。
令人心痒的暧昧作鸟兽散。
他稍稍心安,门外的昭凡却耐不下性子了,捶门道:“开门开门,警察叔叔来了!”
他略一舒气,手腕一转,门刚刚拉开一条缝,黑哥就拼死挤了出去,像卫士一般警惕地嚎叫。
昭凡眼前一亮,刚蹲下蹂躏奶汪,就听严啸发出一声尴尬又意外的:“你……”
他抬起头,目光与何辛洋相触时,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顿时成了一对溜溜圆的二筒。
“小,小弟?怎么是你?”
何辛洋抱起虎视眈眈的黑哥,尴尬地笑了笑,拘谨地问:“你们是程哥的朋友?”
严啸一听这声“程哥”,立时啥都明白了。
当初他偷看程洲桓的手机,“洋洋”发来的短信前俩字儿就是“程哥”。
他嘴角抽搐,眼皮也跳起来,心中感叹世界真小,面上却保持着一贯的平静,轻轻踢了踢昭凡的小腿,示意市局一哥赶快起来,又冲何辛洋正色道:“原来你是洲桓的朋友,太巧了。”
昭凡跳起来,瞪眼咧嘴,眉头拧成麻花,英挺的鼻梁上皱出一排小褶子,张口想说话,一瞄严啸人模狗样的表情,立即住了嘴,往旁边挪去一步,安安静静地当围观群众。
何辛洋拿出拖鞋,请二人进屋,关上门后说了句“随便坐,我去倒开水”,说完心口一热,责怪自己明明也是客,却在程哥的朋友面前端起了主人架子,显得不伦不类,像跳梁小丑。
严啸将食物袋放在桌上,自我介绍一番,假装不知道程洲桓是条大尾巴狼,客气地寒暄。昭凡则蹲在狗房子边逗黑哥,嘴上对汪弹琴,耳朵却尖尖地竖起来,偷偷摸摸听何辛洋说话。
何辛洋说:“程哥前阵子捡了只奶狗,春节没人照看,让我帮忙喂食。我两边跑也不方便,工人村的房子是租的,里面没什么值钱的物品,就暂时住过来了。”
何辛洋又说:“怎么认识的?呃……我以前送快递,他是我的客户。”
何辛洋还说:“没跟程哥讲,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严啸又问起“洲桓”什么时候回来,几个兄弟想抽空聚一聚,何辛洋老老实实道:“程哥初四就回来。”
严啸意味深长地笑,“初四?这么快?”
“嗯,他所里有事,改签了机票。”
同为大尾巴狼,程洲桓的每一个字,严啸都能解读出与何辛洋所理解的大相径庭的含义。
解读完还饶有兴致地看着何辛洋,眉目间有种疏离的贵气,叫人心生寒意。
程洲桓也是举手投足间贵气尽显的人,却比严啸多一分温润。
何辛洋被看得不自在,目光向下撇着,刚好瞧见衣角和袖口的老虎纹。
他正穿着程洲桓给的居家服,尚不知道这舒适的衣服恰好是严啸所买。
严啸也不戳破,只坐了一会儿便招呼着昭凡,起身告辞。
何辛洋心底松了一口气,哪想兜帽上的老虎耳朵却被昭凡一把拽住。
话唠憋了半天,终于因那手感观感都极好的耳朵破功,惊喜地喊道:“哎妈!这个真好玩儿!”
何辛洋眼神一顿,尴尬地干笑两声,转身想挣脱掉昭凡,姓昭的却抓得更紧,还朝严啸挥手道:“想卖萌吗?等着,凡哥现在就去买一件送你!”
严啸抿着唇角笑,站在门边轻抬下巴,“别闹,走了。”
送走俩“快递小哥”,何辛洋一时有些恍惚。黑哥仿佛知道桌上是一堆吃的,兴致勃勃地咬住他的裤脚往桌边扯。
他甩了甩脑袋,强行压下已经在脑子里冒头的想法,打开口袋,将里面的“粮”一件一件取出来。
有鸡蛋、牛奶、面包、酸奶、精品蔬菜、保鲜肉、糯米饭、速冻饺子……还有饼干、薯片、巧克力、牛肉干、糖果等零食。
他拿起一包张君雅小朋友,看着包装上那丑乖丑乖的卡通人,忽然想起那句“他那小朋友”,指尖一颤,只觉血液哗啦啦地身体里赛跑。
心里一个声音理直气壮地说:你是程哥的小朋友!
他呲啦一声撕开包装,反驳道:瞎说!
那声音又说:程哥真关心你,家里缺米少粮,他大过年的还让别人赶着给你送来。
他咬了一口甜甜圈,被浓甜的巧克力齁得一拧眉,黑哥踩在他的鞋背上叫唤,他低头一本正经地说:“狗不能吃巧克力,会死。”
黑哥嗷呜两声,打了个哈欠,见讨不到好,小脑袋一甩,叼起自己的骨头玩具,屁颠屁颠跑阳台上晒太阳去了。
何辛洋笔直坐在餐桌边,跟机器人似的往嘴里丢甜甜圈,一刻也不敢停下。
倘若不将注意力集中在嚼甜甜圈这件事上,那见不得人的想法就会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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