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现在所能做的,是动用自己
手上的一切筹码,做一个疯狂的,歇斯底里的赌徒。
垂眸低头,长而蜿蜒的墨发将他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中,纤颈素白似玉,削肩微抬,微微颤抖,像是压抑着的流泪,那抖动的幅度愈来愈大,愈来愈急,最后似是压抑不住般,男子抬起头,抚掌长笑。
“好玩,实在好玩。”
他不通俗务,贪恋红尘,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唯一擅长的,就是各色各样的“玩”,把戏也好,闹剧也罢——
索性不过一场赌局,赌命赌情,赌一份真心。
而他,向来逢赌必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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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恍如掌中流沙,白驹过隙,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第三日的清晨,天光未露,街上还只有寥寥几名早起的摊贩摆设店面的时候,几个眼尖的人忽得瞧见已经许久不见开门,门前的石板都积了薄薄灰尘的胭脂铺居然早早敞开了店门,店长最初雇来的仆从正弯着腰仔仔细细地清扫着连日以来堆积的污垢。
他们面面相觑,俱都从对方的脸上瞧出了震愕不解。
“这不是那个倒霉的……咳……他怎么还有那闲心跑来开店?”
“说起来,今天不正好就是那一月之期么?”
“难不成是看开了?也是……毕竟是被那位大人……”
“可惜喽,我家那婆娘可喜欢他店里的水粉胭脂,不过她抹起来倒也真真好看,跟那桃花瓣一样,价格也不贵——从此以后怕是再也买不到了。”
如是感慨几句,他们很快又低下头忙起自己的伙计来。
无关冷漠或是残忍,他们是再寻常不过的平头老百姓,围观旁人的不幸评头论足发表些许看法表现一下同情已经是仅有能做的,因为他们很清楚,灾厄落于自己头顶时,其他人的选择同样也是如此。
待到天际大亮,闹市喧腾之际,李承桐大剌剌地从马车车台上跃下,来到心心念念的美人住处前,映入眼帘的却是这样一副光景。
满目鲜色,暗香浮动,绝大多数是丫鬟打扮的妙龄少女,还有一些衣着简朴的平民女子挤挤挨挨地往小小的店门里走,招呼声,笑闹声,此起彼伏喧闹不休。
这是怎么回事?
南王大人平生头一次觉得这般茫然。
深觉被这群女子叽叽哇哇喋喋不休闹得头疼,他冷着脸作势一挥手,身后跟随着的一群面目凶恶的大汉便一拥而上,几下就清了场。
不是没有女子想要争辩停留片刻,只是一瞧见那群人生人勿近的臭脸,再一联想到最近沸沸扬扬的传闻,心中有了计较,自然不敢放肆。
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呢?
待到人群散去,目光落在门柱上张贴着的,宣告【店铺转让,店内商品一律半价售卖】的红布告示上,总算明白这阵闹腾究竟从何而来的李承桐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张青涩而惊艳的面容,他用扇骨微微抵住下巴,眼角上扬,绽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第3章
拾级而上,愈是接近店门,便越能闻见一股清幽淡雅,却唤不出名字的异香。
李承桐抬眸望去,在高高的柜台后坐着一个十余岁模样的小童,眉清目秀,此时正一脸厌恶地瞪着他,像是瞧见了什么脏污不堪的物什般,丝毫没有见着上位者时应有的尊敬或是惶恐。
他眉头微挑,喝住一旁欲要上前教训这个不知尊卑的臭小子的家仆,让这群不懂风情的傻大个全都到店外侯着。
美人不愧是美人,就连身边小小的店员,都跟着沾惹了些许风骨。
怀着这样的念头,南王的笑里更多了热切,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颗品相完美,浑圆剔透的珍珠放在案上。
“你们的店主在哪?”
小童斜眼掠过桌上那不用细辨就知价值连城的珠宝,却不曾生出任何垂涎贪婪的表情,平淡得仿佛那就是再微不足道不过的沙砾尘埃。
他微微颔首示意,径自从高脚凳上移下,整理了下服侍后,比了个“请”的姿态。
“少爷在后院等你。”
若是南王的仆人还在此,见得一个白身居然敢用“你”这样称谓对堂堂王爷呼来喝去,免不得又是一场风波。
所幸的是他们早早得就被打发出去,而南王本人却对这种细枝末节不以为忤,淡然自若地跟着小仆过了垂花门。
原本的顾长离将自己的住宅充作两用,前厅部分摆上诸多桌案,木柜休整成店铺模样,而后院则不做改动,日常的饮食起居还有香料胭脂的调配皆是于此,倒也省去每日奔波劳苦,添了几分便捷。
香料胭脂这类的物件,总是和植物鲜花脱不开关系,许是因此的缘故,后院的花圃里满满当当,挤挤挨挨,种满了李承桐唤不出姓名的花草,早春的时节里,一枝枝,一簇簇,姹紫嫣红,煞是漂亮。
然而那样昳丽的风景上并没有引得多少人流连,自从踏入那道小小的隔门后,他的目光便只凝在了院中的石椅上,背对着他的那道身影。
明明是初春转暖的季节,那人肩上却还披着件白氅,只是用一根发簪轻轻束住的如瀑乌丝垂至腰间,二者映衬,颜色的对比鲜明而触目,于风中摇曳飘忽,更添几许缥缈不定之感。
似是闻得身后传来的细碎动静,那人缓缓的转过身来,眉如墨画,鬓似刀裁,本就是丹青难绘的风姿,不知是否是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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