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叶百曦看见了那里面干枯得有如扭曲树皮的女孩尸体。
那景象成了他许多年时断时续的噩梦。
他最后都没有去问小小是如何死去的——因为那景象太过残忍。午夜梦回,他的脑中曾衍生出无数小小惨死时的景象,但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试图去了解那真实的过程。
叶百曦知道自己无法承受那真相。
他也梦见过二夫人的惨死。
叶百曦这一生也杀过很多人,战场上铺天盖地的猩红从来不会让他恐惧,反而能使他更加冷静,热血沸腾,激起一种类似于快感的东西。
就像每个梦见二夫人死去的梦。
她提前衰老的枯槁的脸像极了司小小弯曲的,无法伸直的小手臂。她极为爱惜但却荡然无存的美貌都让叶百曦觉得那种丑陋是一种甜美。他简直爱死了那女人扭曲的脸和尖锐难听的哀嚎——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心跳加快,热血沸腾,想要抱住双臂慢慢体会那让人颤抖的快感。
也许皇帝陛下,也会偶尔体会到同样的快感吧。
把仇恨写进骨里,写进血里,写进历史的夹缝里,写进律法和道德的关节里。就算没有人能看懂,但是这种甜美却无法被掩藏。
真是让人心情大快的新律。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过往,这一晚之后叶百曦对于皇帝的排斥和厌恶倒是减轻了很多。第二天首次上朝的时候,竟也没有难以忍受的感觉。
叶百尘以前曾经笑着说,他的宁儿是做大事的人。叶百曦不管遭遇了什么事,骨子里始终有一种坦荡与大气。他很少气馁,更难得偏执。他天生会去关注世间诸般不平,那股侠气浸透在他的骨子里,就像是一种本能,所以他若闯荡江湖则能成豪侠,专心学问则必为大儒,行军打仗能当良将,出仕则能成贤相。
兄长那溺爱入骨的吹捧暂且不提,叶百曦也确实必须承认,自己已经被修定的新律勾引去了心神,对着皇帝抵死不从辞官归隐逃离京都的心思就不是那么坚定了。
或者,他本身也就有着那样的野心——少年时的叶百曦见过人事艰难,也看尽了战乱如此如割骨利刃,把勤劳朴实的百姓如此从精神上开始磋磨,慢慢铸成一副人间惨剧。他是那样地盼望在他的手中可以诞生一个盛世,这愿望至今也没有改变。
他也自觉到有些不切实际地想,或许先在盛世的建立和完善上插上一脚,再对皇帝那荒唐的行为徐徐图之。
这个主意是否实际暂且不说,但却很是合乎叶百曦的心意。
待到早朝之后,皇帝果然留下了叶百曦。叶百曦虽然还有些担心他的荒淫心思,但是考虑到新律的制定少不了皇帝的参与,也就无心去害怕了。
到了御书房,遣退太监,皇帝问道:“宁儿第一日上朝,感觉如何?”
这宁儿未免太过亲密,已经不合当下的时宜,但是叶百曦此时却没有想要纠正的心思,只是爽快说道:“臣觉得.......新律极好!”
皇帝愣住。
“自先贤以来,礼教每经一朝,就越发严苛。尤其又以前朝为最,各种严酷礼法几近泯灭人性,更加以家法为国法,草菅人命而不问是非。族长家长可随意处置家中后辈,一方面令长者不慈,幼者不爱,另一方面又以家族为小国,令世人多重家族而轻律法。”叶百曦全然不在意皇帝的惊愕,开口就说道,“臣以为家法绝不能凌驾于国法之上,另父母‘不慈’应当与儿女‘不孝’同罪!为人儿女者虽然肉身受之于父母,其诞生却是由上天所定,父慈方得子孝。若父母不慈,杀亲灭子,则也应受到重罚。”
皇帝听完了他的话,半晌,说道:“你真是......”
他看着叶百曦视线灼人的双眼,觉得满满的喜悦都从胸口满溢出来。虽然叶百曦的想法和他未必有关系,这义愤填膺与他八成也没什么影响,但皇帝却偏偏觉得喜悦得紧。
他说:“光是这些,可说服不了朝堂上下。”
叶百曦笑了笑,却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如此这般说了。
皇帝听了,思忖半晌,突然似笑非笑道:“你想参与制定律令?”
叶百曦答道:“臣可以敲个边鼓。”
“朕想你接下来,怕还是有很多次边鼓想要敲一敲吧?”
叶百曦索性破罐子破摔,对着皇帝笑了笑,道:“陛下英明。”
“行啊。你主动过来亲朕一下,朕便让你去敲边鼓,几次都可以。”
叶百曦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皇帝就静静地盯着他。
半晌,他矮了矮身:“陛下若不允,臣便不做。”
皇帝猛然伸手把他拉倒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管他的挣扎,说道:“叶宁,你是不是恨朕?”
叶百曦咬牙道:“陛下......”
“是不是?”
叶百曦立刻回答道:“臣惶恐!”
皇帝笑道:“你不用惶恐。你若是恨朕也是难免,朕并不会因此惩罚或者降罪于你。朕知道,朕的宁儿便算是恨着朕,心里却也还是有朕的。”
叶百曦顿时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皇帝陛下,原来我这么多年都看错你了——原来你不是忍辱负重所以心思深沉,你就是脑子有病。
叶百曦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能把这句话说出。
因着无言以对,他只有以万能回复答之:“臣惶恐。”
叶百曦过了这一日就开始忙碌起来。
他先使人雇了一群书生,三两个说书先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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